“小爽,在陌生地方不要跟其他人隨便走散,我老程答應過表兄的,得為你的安全著想,”程威風低低地說道。小梁都尉看著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程威風又道:“隻要你不離了鏢行兄弟左右,包你路上沒事,不用擔心,你在外人眼裡,是我鏢行的人。”小梁都尉笑道:“如此說來,程大哥是專門出來找回小弟的?”程威風挽住了他的手臂,笑答:“走吧,兄弟們等你回去一起吃飯呢!”
很快地,曹勝和沈若雪、鳳珠也都回來了,天色已晚,外麵寒氣襲人,客棧裡下了暖簾,眾人圍了兩桌熱乎乎地吃晚飯,除了鏢行的,倒真沒見幾個彆的客人。沙破刀笑道:“老單,今日你這順來客棧改了名叫做個威風客棧吧!”單掌櫃和氣的笑道:“行啊,改了名就是你們鏢行的門戶,以後有什麼利錢也得有我老單的份啊!”眾人哈哈大笑,都道:“這老小子不愧是開店的,怎麼都算計的不能虧本。”
程如意忽然變得話少了許多,捧著飯碗總是發呆。程威風順手用筷子朝她頭上便敲了一記,粗聲道:“你啞巴了?”程如意哎喲一聲抱著頭狠狠瞪了她哥一眼,罵道:“滾一邊去!”程威風鬆了口氣,笑道:“這才像你嘛,不然你老哥還他媽的以為你病了呢!”程如意翻了他一眼,拿起筷子蘸了菜汁,自顧自地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程威風看了一看,驚呼道:“啊呀不得了,如意會寫自己名字了,你們看看你們快來看看!”鏢師夥計們呼地圍攏過來,程如意滿臉得色。
程威風一邊看一邊激動地搖頭晃腦的道:“學問啊,可以教書去了,我老程統共才認識二十個字,她就會寫三個了,嘖嘖,不得了,我們程家終於出了個會寫字的!”沈若雪忍不住失聲笑倒在小梁都尉身上,曹勝拚命憋著沒讓自己笑出來,小梁都尉則若無其事地吃飯,眼皮都沒有抬。
“哥,咱爹娘當初為什麼要給你我起個威風如意的名字啊?”程如意驀地問道。程威風愣了一愣,想了半天,道:“咱爹當年好容易得了我這麼個兒子,總算後繼有人,當然要威風,好像咱娘卻是做夢都想要個閨女給自己當貼心小棉襖,果然生了你,那叫稱心如意啊。”
他一拍大腿:”對了,忘了告訴你,嘿嘿,本來咱娘是想要倆閨女的,老大叫稱心,老二叫如意,懷上你哥我的時候就跟咱爹打了賭,咱爹當然不樂意了,他可不想家裡三個娘們兒踩在自己腦袋上,偏偏人見人說他老婆肚子裡頭肯定是個女孩,讓咱爹鬱悶地抬不起頭來。誰知道生出來卻是你老哥我,咱娘輸了,從今後全聽咱爹的,咱爹腰板也直了,在親朋麵前大有麵子,所以你哥我就叫威風,哈哈!”
程如意撇了撇嘴道:“看你得意的那鬼樣子!”低頭托起腰間的那枚如意腰佩,向小梁都尉扮了一個鬼臉,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個如意啊。”不防被薛淩瞅見,大驚小怪的道:“啊喲,咱們程姑奶奶什麼時候多了個好東西,誰送的啊,快拿下來看看!”程如意瞪目道:“看什麼看,這是塊如意腰牌,就好比鏢行的鏢旗一般,是姑奶奶的名號!”眾人要看,她寶貝樣捂著死活不肯。
大家正在喧鬨著相互取笑,暖簾一掀,一股寒氣隨之帶進客堂,夥計領著七八個行客走了進來,這幾個人風塵仆仆,也不看鏢行中人,選了一張桌子坐下便要酒要肉。鏢行眾人停止了吵鬨各自歸座吃飯,程威風一邊吃一邊眼梢掃著那幾人。誰料暖簾又一掀,夥計又領進來三個行客,在另一邊揀位子坐了。程威風勾手把單掌櫃叫過來,低低道:“你這老小子,還說你生意不好,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就進來兩撥。”
單掌櫃笑道:“所以說你老兄才是我的財神爺啊,你這前腳來,那後腳就把人氣給我帶進客棧了不是?謝你照顧!”程威風嘿嘿笑笑,看出後來進的那三個客人是路上見過的,也便沒當回事的埋頭吃飯。
不想那後來進的三個客人似乎對鏢行的人很感興趣,不時回頭往這邊觀瞧。過了片刻,一位客人走過來抱了抱拳,卻單獨請蕭七到那邊坐一坐。蕭七看看程威風,便走過去坐下,隻見那幾個客人跟蕭七談著什麼,蕭七聽完擺了擺手,很快便走回座位。沙破刀忍不住問道:“老蕭,你認識他們?”
蕭七慢吞吞地喝了口茶道:“不認識。”沙破刀又問:“不認識他們叫你過去乾什麼?”蕭七道:“問個小事。”沙破刀咧了咧嘴,又問:“什麼小事啊?”蕭七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放進嘴裡,道:“賣東西。”沙破刀終於受不了了,急得用筷子指著蕭七罵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多說點話,彆這麼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給老子省點口水行不行啊?”眾人哈哈大笑。
蕭七在笑聲中翻了沙破刀一個白眼,這才說:“他們路上聽我吹笛子,想賣給我一根好的,我沒要。”沈若雪眼睛一亮,道:“蕭七哥,我想要買一根笛子來吹。”蕭七驚訝地道:“怎麼,沈兄弟也會吹笛子?”曹勝插嘴道:“她會唱會彈會吹。”程如意哼了一聲:“會吹牛。”沈若雪靦然道:“小弟對音律略知一二,尤其喜歡聽笛曲,但吹的不是很好。”小梁都尉低頭玩著手中的青瓷茶碗,沒有作聲。
蕭七如遇知己,急忙近前拉起沈若雪近旁的薛淩換座位,道:“想不到小爽和你都是通音律的啊,你隻說說,我笛子吹的怎麼樣?”沈若雪微笑著看他,眸中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傷感,道:“蕭大哥吹得……很好,我有一個故人,你若聽過他吹的笛子,一定會更加喜歡。”蕭七急不可待的問道:“是誰?在哪裡?”沈若雪黯然道:“他已然不在人世了。”蕭七扼腕頓足,大感遺憾。沙破刀一旁譏諷道:“跟老子們說話字字如金的往外蹦著慪人,跟那小白臉兒是一句接一句的聊,真是怪人!”
“你要是真的想要那根笛子,我去跟他們講一講,和你一起到他們房中看看貨,試試音色,談談價格,如何?”蕭七笑道。沈若雪欣然點頭,連忙看著小梁都尉,小梁都尉微微一笑,輕道:“喜歡就去買吧。”
“你不陪我去嗎?”沈若雪低低地道。沒等小梁都尉說話,她便嬌嗔的拉著他的手要將他從座位上拉起來,程如意看見,取笑道:“乾嘛啊,蕭七哥又不是鬼,還要你小爽哥跟著壯膽嗎?”小梁都尉輕歎一聲,微笑著對她道:“你去吧,沒事的,我有些累,讓我坐一會兒。”說著朝曹勝使了一個眼色,曹勝會意,連忙笑嘻嘻地道:“我也要去看看是什麼笛子!”
蕭七過去跟那三個行客一說,三個人很高興,連忙離了座位便帶他們走了出去。小梁都尉將杯中的茶喝了,笑著向程威風和其他鏢師夥計抱了抱拳,歉意的道:“小弟微感疲倦,先回房休息。”程如意道:“喂,彆忘了夜間值更啊,到時我敲你房門。”小梁都尉微笑點頭,轉身離開了客堂,程如意伸長脖子張望一番,嘟囔道:“你們說那娘娘腔的花錢去買根管子乾嘛,還不如買塊肉吃,買壺酒喝。”說著,不由自主摸了摸腰間的如意,愣愣地發起呆來,臉上漾起一陣恍惚地笑容。
那三個客人請蕭七他們進了房,關上房門,拿出一個大包裹,低聲笑道:“不瞞幾位,咱們是倒賣古董的,手頭有根笛子價值不菲,沒遇見個知音的人,一直存著難出手,路上聽兄台吹得好,肯定是識貨的,果不其然。”蕭七笑道:“我倒無所謂,手頭自己用慣了的笛子,並不想換,隻是我這位小兄弟想要買,陪她來看看。”其中一位客人打量了一番沈若雪,道:“咱們做生意,先把話說在頭裡,不能少於這個數。”說著豎了三根手指。
蕭七道:“三兩?”那客人搖了搖頭。蕭七失聲道:“難道是三十兩?怎麼可能這麼貴,你搶錢啊?”客人笑道:“錯,是三百兩。你們看了就知道了,絕對值這個價錢。當然,如果嫌貴不想看,這就請了。”蕭七看看沈若雪,沈若雪卻道:“你先拿出來讓我看看,如果我喜歡,價錢的事倒不很重要。”曹勝也道:“是啊,你先彆忙著講銀子,看了再說嘛!”客人笑道:“也罷,兄弟,拿出來給他們瞧一瞧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