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抬頭看向他，靜若幽月的紫瞳泛出盈盈清光，他無聲地開口，開闔雙唇“我與你同去。”

“不。”真田隨即冷定了聲音“此事我尚未細慮，時日不早，我先去了。此事待我考量妥當，再與你細說。”真田用力抱緊了他，附在他耳邊說完，在他光潔如玉的額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轉身離去。玥直直望著真田離去身影，忽地好似脫力般跌落於榻，閉目調息。柳眉微蹙，盛滿了苦痛之色。

“雅治，你已兩日未曾合眼，快快休息吧。”見仁王雙目血絲密布，眼周泛青，柳生不由擔心。

“一想到真田閱兵之時那狂妄氣態，我便夜夜不得入眠。他的傷勢竟已痊愈，無疑定是玥所為。除去他，我不信蒼溟之內尚有人知曉龍淵破解之法。可我實不知他這樣做是何居心。”仁王咬牙道。“既是海國人，無論是誰，這都是無法容忍的背叛。”

“現如今你能斷定玥就是精市了麼？”柳生低喃“我們仍無確鑿證據。”

“今日我便再潛入一探，務必質問出他為何救那狗賊。”

“查探確是必要，隻今日恐怕不妥。我們請來的客人今日就要到了。”

“哦？這麼快？”仁王喜道。

“恩”柳生微微頷首“且是兩位當家親自前來，誠意可見一斑。”

“木更津亮，佐伯虎次郎——風雅閣。唔，倒是起了個好名字，隻可惜生於這亂世中，‘風雅’二字終隻能是絕唱……”仁王不由感慨。

“這二位皆是六角老人高徒，這風雅閣，聽說是承襲了他人而定。想來其中定有一番故事，我們旁人卻也不得妄加猜測。隻盼合作之事能速速談妥，我們的武器配備供給便可永無後顧之憂了。”柳生舉目向窗外望去，浩瀚長空萬裡無雲，似乎，是個好兆頭。

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巳時三刻趕到。四人客套過後直奔話題，倒是毫不含糊。雙方看在眼中，心中不由稱讚。

“既同是海國同族，豈有藏掩之理？自當不遺餘力，竭儘所能。”聽過二人講述立海一概情況與需求後，佐伯立時抱拳表態。他天生異體，額前生得一簇白發，卻全然不覺怪異，隻更添俊秀風骨。

“隻是如要長久提供武器，打造一事我等雖能一並包攬，可這材料一方，不知二位是何打算？”木更津秀美微顰，與佐伯對視一眼，側首而問。

“這……”仁王柳生二人麵麵相覷，二人實未考慮此節，此刻突然提來，一時無言以對。

見二人麵露困惑之色，木更津複又道“原先風雅所需生鐵等一概原料，皆購自一名為觀月初的商人，此人乃不動峰舊時貴族，性格放蕩不羈，傲慢無理。原先生意上往來本著互不乾涉的原則，也算太平，隻是若要為立海提供軍備……所需數量必定遠超平日，恐難以解釋。兩國雖都已被蒼溟所占，然兩國舊怨尤重，觀月雖是十足商人本色，但倘若知曉是與立海做生意……恐怕比不得往日那般順利。”說罷看向佐伯，麵上也同是喜憂參半。

“難道就沒有彆的貨源？隻要摸清行情，再找一家供貨也未必不可。”仁王試探著問道。

“不。”佐伯搖頭道“二位有所不知，做生意，不光要懂行情，還要懂得規矩。突然終結生意往來令投外家或是兩家同時供貨都是極為忌諱的，或會再難進到貨也猶未可知。”

“既如此……不知可否請二位代為轉達相見之意，既是生意人，表明誠意，或仍有婉轉餘地。”仁王聽罷，知是繞不過觀月此結，當下又提議道。

“這……如若是二位的意思，一定代為傳達。”木更津應了，又請了文房四寶來簡述了市中行情，又將風雅總閣位置與六角老人長居之地一並寫與二人，都已是了不得的機密了。仁王二人看在遠離，默默記下了這份恩情。原來這風雅閣中外界一概事物皆有木更津打理，門下弟子訓誡與鍛造之事則全權由佐伯負責，二人各司其職，各項事務均打理得井井有條。

仁王柳生二人不覺頗為欣賞，出口讚歎，這才又由他二人口中得知此一安排乃出自前閣主之手。再細問下去，隻說前任閣主無故離開，便由二人接替打理，再餘也不儘知了。

仁王二人心中更奇，礙於不便多問，隻得作罷。四人又細議了一個時辰，決定先用風雅內餘貨生產，一邊二人再同觀月周旋解釋，爭取更多進貨。隻待仁王柳生與觀月談過，再作定奪。商議過後，佐伯二人便要啟程返回著手準備，仁王二人知是難留，也不做強留，一路送二人離開。

再回營時，幾日裡積攢的疲憊方才洪水般襲遍全身，壓的仁王再也起不了身來，被柳生逼著休息去了。

柳生扶額退出房內，一聲輕歎，關了房門轉身見一人急匆匆地跑來，仔細一看原是丸井身邊的小廝，忙迎上低聲詢問“何事慌張？”

隻見那小廝麵色緋紅，眼神急迫慌亂，哆嗦著道“丸井大人，丸井大人不見了！”

柳生急急令他噤聲，卻聽身後的門被大力拉開，一回身，正對上仁王充血的雙瞳。

章四•相思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