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椒嗦了一口酸辣粉,抬起頭,就看到章雯一臉呆滯。
她以為好友是被難吃到不知如何反應,笑道:“到底有多難吃啊?”
然而章雯並沒有回話。
她似乎完全沒有聽見鄭椒說話,抄起筷子,以一種餓虎吞食般的速度,唏哩呼嚕地嗦起麵來。
本科時,曾有渝州的朋友帶章雯去吃過傳說中土生土長的渝州人才知道的正宗老字號。
那口滋味的確極為驚豔,以至於章雯念念不忘良久,一直想著有機會回去再吃一回。
然而,這幾口來自於街邊小攤的小麵,卻好像滔天洪水一般,瞬間將這念想衝了個煙消雲散。
明明隻是來自於街邊攤,然而這口滋味,甚至遠遠超過了記憶中的老字號。
爽滑彈牙的麵條,濃鬱的雜醬,爽脆的配菜,鮮美的高湯,以及既是重要基底,又是點睛之筆的紅油。
大概是照顧到潯陽人的口味,紅油比章雯在渝州吃過的溫和一些,但香味有增無減。
章雯風卷殘雲,把一旁的鄭椒看得傻眼。
她這好友是個很斯文的姑娘,平日裡吃麵都是一點一點卷起來吃。
鄭椒跟章雯認識一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麼不在意形象,幾乎要把頭埋進一次性麵碗裡,甚至連一點紅油都濺到了眼鏡上都沒有察覺。
鄭椒叫了章雯好幾次,然而後者都沉浸在麵的美味裡顧不上回話。
好不容易找到個嗦完一口的間隙,鄭椒連忙拉她的袖子:“雯雯,你早飯沒吃嗎,餓成這樣?”
鄭椒以為章雯是餓壞了,才會吃得這麼香。
章雯舔了舔嘴唇上的紅油,迷茫幾秒,才恍然回神般激動道:“椒椒,這個麵真的特彆好吃!”
“真的假的?”鄭椒不相信,“賣酸辣粉那大叔明明說不好吃啊。”
“我騙你乾什麼?”
章雯有些心疼地瞥了眼麵碗,短短兩分鐘她已經嗦完大半碗:“不信的話,你自己嘗嘗。”
鄭椒將信將疑地把筷子伸進麵碗裡。
章雯看她一夾一大把,心疼得不行:“少點少點,就給你嘗一口啊。”
鄭椒開玩笑道:“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小氣了?”
一麵漫不經心地伸到嘴裡。
下一秒,她猛地瞪大眼。
鄭椒:!!!
剛才的漫不經心從臉上消失。
她臉上表情千轉百回,最後定格在驚愕上。
鄭椒算是明白了,平日裡文靜的章雯怎麼一下子成了餓死鬼投胎。
一口小麵,怎麼能好吃成這樣?!
跟這麵比起來,之前她很喜歡,吃得樂嗬的酸辣粉就是各種調料的劣質混合,簡直豬食不如。
章雯趁著她愣神,把麵碗搶回去,沒一會就嗦得差不多。
一麵喝著剩下的湯,一麵含糊不清道:“幸虧我沒聽那酸辣粉老板的,差點錯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鄭椒猛地回神。
她這才想起,她不僅聽信啤酒肚的話,錯過了小麵,甚至還專門發了個朋友圈排雷,說小麵味道一般還定價離譜。
如果這味道還算一般,那全天下恐怕就沒有好吃的麵了!
那啤酒肚憑什麼信口胡說?
鄭椒越想越覺得丟人,越想越覺得生氣。
她本就是急性子、暴脾氣,這都氣成了快爆炸的河豚,哪裡還忍得住,三兩步衝到啤酒肚攤前,高聲道:“大叔,你這就不地道了吧,怎麼能騙人,故意抹黑隔壁攤主?”
午休時間剛過半小時,酸辣粉攤前還十分熱鬨,排著七八個學生。
聽她這麼一喊,都交頭接耳起來,探頭探腦去看裴宴的攤位。
啤酒肚本就心虛,提高嗓子道:“我怎麼就故意抹黑她了?”
鄭椒冷笑一聲:“你剛才口口聲聲說她手藝一般,定價高是故意坑學生錢。說這話之前,你吃過她的麵嗎?”
啤酒肚其實心裡也沒底。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怕再心虛,麵上也理直氣壯:“那小丫頭就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據說還跳過級,死讀書也沒專門學過廚,能做出什麼好東西?退一步講,哪怕她手藝確實還行,35塊一碗麵,你就說離不離譜,是不是搶錢?”
“呸!”鄭椒看他臉紅脖子粗的模樣,覺得好笑,“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她做的小麵,比我朋友在渝州本地吃過的老字號都要好,比你這破爛酸辣粉更是好吃十倍。你都敢賣14,她賣35我還覺得虧了呢!”
啤酒肚被她嗆得臉上青一片紅一片。
鄭椒沒理由莫名其妙找他麻煩,難不成那黃毛丫頭真有點手藝?
可袁誌和裴茜兩口子明明口口聲聲說,她就是個書呆子愣頭青,壓根不怎麼會下廚。
剛才還附和他,一道說裴宴壞話的攤販這下也都不敢做聲。
鄭椒劈裡啪啦說完,沒再理啤酒肚,徑直走到裴宴攤前,先點了碗麵,然後不好意思道:“小姐姐,對不起啊,我剛才信了他的話,還發朋友圈避雷你。我這就刪朋友圈,然後重發一條幫你宣傳。”
她手指長按著刪除給裴宴看。
裴宴在她的手機界麵上一掃而過。
從發朋友圈到現在頂多半小時,已經有大幾十個讚。
朋友圈的點讚不比微博,這個讚數,要麼是這姑娘交際極廣,要麼就是黑心攤販這種事很受大學生關注。
這倒正好可以利用。
裴宴笑了笑,說:“可以的話,請在Q.Q空間也幫我宣傳下。作為回報,這碗就不算你錢了。”
17年,用Q.Q空間的大學生不是少數。空間有轉發功能,一定程度上比朋友圈傳播更快。
“不用不用,舉手之勞而已。”鄭椒哪好意思,飛快付了款。
雖說有點肉疼,但想想一杯奶茶也得十好幾,這麼好吃的麵,絕對配得上這個價錢。
鄭椒這麼一鬨,倒是讓旁邊排隊的學生們有些好奇。
雖說35的定價讓人望而卻步,但她剛才表現得信誓旦旦,終於有人按奈不住好奇心。
可惜這時候飯點已經差不多過去,等到晚上飯點,雖說有兩三個中午吃過的客人帶著朋友過來,但也沒有形成什麼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