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舟心內一歎,邁步又走,隻聽應懷真問道:“娘,爹叫招財叔去做什麼了?”
林沉舟忙停了步子,屋內李賢淑道:“你這小人兒,倒是知道挺多事兒的,你怎麼又知道招財出門了?以後不許亂跑知道麼?”
應懷真答應,李賢淑才說:“你招財叔跟人辦事兒去了。”
應懷真問:“做什麼?”
李賢淑道:“真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你這性子是像誰呢?人小鬼大的,跟你說你又哪裡會懂這些?你爹啊,被逼的偷偷跟人做買賣,弄了些錢,讓招財他們去彆的府縣買糧食去了……懂嗎?”
應懷真喏喏道:“不懂。”
李賢淑噗嗤一笑:“虧得你不懂,你才四歲,若真的懂這些,可要嚇死爹娘了,好了,才喝了湯,乖乖地坐會兒玩兒吧。”
林沉舟聽到這裡,心中一震,半晌才舉步離開。
林沉舟把自己所得跟小唐說了,兩人才明白這事情的內裡緣由。
小唐道:“原來應蘭風做此事果然是有緣由的,他不同我們說,大概是怕解釋起來也說不清罷了。”
林沉舟道:“賑災之事本來該朝廷所為,如今應蘭風居然冒險私底下行事……”
小唐道:“我看應蘭風此人,雖然不按常理出牌,但他做事必然事出有因,隻怕府衙上麵……有些說不得。”
兩人目光相對,林沉舟緩緩點頭,道:“也虧得你自有主張,未曾輕舉妄動,不然……唉。”心緒複雜。
小唐安撫道:“我瞧恩師此番急躁,恐怕也是因先前對應知縣期望甚重的緣故,如今知道應知縣並非貪官,豈不是一件大大地幸事?恩師何必苦惱。”林沉舟哈哈一笑,釋然大半。
兩人正說笑間,卻見外頭如意來到,說道:“大人派我來看看兩位爺是否出門,若是在,請兩位過書房說話呢。”
林唐兩個隨著如意來到書房,應蘭風正把一個帖子放起來,忙迎了兩位又奉了茶。
林沉舟瞧了瞧,這裡的茶卻不是上回給他們喝的龍井了,看色澤香氣,不過是最普通的花茶罷了。
此刻小唐說道:“方才我出去遇到幾個人,原來大人同我們做這筆果品買賣,是另有內情的?”
應蘭風見他已經知曉,便答道:“這件事有些不好啟齒,我身為朝廷命官,的確不好私下做這些事,然而泰州大旱糧食減產甚多,眼看就秋冬了,弄不好便會鬨出人命來,故而才不得不如此。”
林沉舟抬頭,故作驚奇問道:“咦,難道朝廷不肯撥賑災糧食麼?”
應蘭風苦笑道:“我已經寫了十幾封公函到府衙,上峰隻說今年受災的地方太多,得緩緩而行……我看那個意思,這一緩的話,年前怕是排不到我泰州了。”
小唐皺眉道:“這是怎麼說?我們雖不在本地,卻也知道泰州的旱情是最為嚴重的,怎能不理不管?”
應蘭風擺手道:“罷了,不提這些……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兩位真是應某跟泰州的大救星。”
林沉舟不由也笑了笑:“應大人,難道是府衙裡也嫉賢妒能?或者於你有什麼仇怨?若是如此,你可要留神你太過能乾,會更遭人嫉妒,你私下行商給他們知道了,怕不與你甘休。”
應蘭風道:“可不是麼,上次燒死黑天牛,上司就很是惱怒,本來還想治罪來著,礙於民聲還過得去,便才放我一馬,然而今次若不與兩位做這買賣,等過冬的時候餓死了人,豈不還是我的罪名?所以索性就做起來罷了。”
小唐也忍不住笑道:“應大人,真有你的。”
應蘭風忽地有些赧顏,咳嗽了聲道:“我看兩位是可交之人,才肯跟兩位說恁麼多,另外還有一件,索性也跟兩位說了……本來我泰州的棗子極為有名,每年也有人來收,但今年因糧食減產,鄉民們急欲將棗子出手,因此一個個把價格放低,最後竟怕賣不出去,價賤得令人發指不說,因此還引發了好幾次的鬥毆,我見這情形不是好的,便勒令他們不許胡亂壓低價格賤賣,正好兩位來到……給兩位的價格,雖比市價低那麼一點兒,卻比他們自行亂賣要好多了……還請兩位莫怪!”
應蘭風舉手行禮,小唐還禮:“大人給的價格算是公道的,故而我師父才也肯答應同大人做買賣。大人不必在意。”
林沉舟看他一眼,笑而不語。
林唐兩個又在縣衙住了一夜,次日用了早飯,才出廳來,就見李賢淑抱著應懷真從廊上來,應懷真穿了件新的紅緞子衣裳,脖子上戴著明晃晃地銀項圈,看來如蓓蕾發在枝頭,嬌憨明豔。
小唐隨口說道:“小懷真今日打扮的這樣好看?”
應懷真瞅他一眼,低頭去拉扯自己的袖子,仿佛不懂他說什麼似的,小唐略覺尷尬,不由自主地伸手抓抓眼角。
卻聽李賢淑笑說:“這孩子想是害羞,怎麼不理你唐叔叔了?”又喜洋洋地對小唐說道:“今兒是阿真的生辰,正好兩位也在,咱們要好好地熱鬨熱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