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蘭風何嘗不覺得愕然?然而回頭細想,應懷真所做的令人意外的事,仿佛不僅僅是這一件……
應蘭風微微一笑道:“你也說了是真兒,天底下的奇異孩子多了,我家真兒便也是其中一個又如何?隻是小小年紀竟如此……似並不是好事。”
李賢淑呸道:“怎麼不是好事?我覺著我的丫頭這樣倒是好!那你心裡到底是想怎麼樣?”
應蘭風知道她問的是辭官的事,便歎道:“女兒這樣為我,我又怎能不三思而行?等過了年,我便上書辭官。”
李賢淑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應蘭風又道:“是了,這兩日公府的人就該到了,還要勞煩你操持了。”
原來前些日應蘭風接了一封來自京內公府的書信,信裡說府內的堂兄應竹韻不日便會前來探望,同行的還有他的長子應佩。
李賢淑像是有些心事,道:“知道了,就隻這裡窮困破爛的,怕人家笑話,我就儘力好好地伺候罷了。”
應蘭風道:“伺候什麼?既來之,則安之,平常對待便是。這次特意讓三弟來,多半是為郭繼祖的事兒興師問罪罷了,隻是做什麼還帶著應佩呢?”
李賢淑笑道:“來就來罷,畢竟是你的兒子,這麼多年了,你又回不去,他倒是也該來一次看看他的親爹了。若真個兒向你興師問罪,橫豎咱們公事公辦,怕他不成?何況你打定主意辭官,以後行商,怕也難再跟府裡有牽連,倒也罷了。”
又過了兩日,果然應竹韻到來,隨行的是兩輛馬車,七八個公府的隨從,應蘭風聞訊出迎,見他的三弟比之前越發出挑了,其神采飛揚,外加華美衣著,一看便是貴族公子的風流氣派。
相互才行了禮,後麵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八、九歲的孩童,雖身量不高但已初顯風采,眉目清秀,約略有幾分似應蘭風,正是他亡妻留下的兒子應佩。
應竹韻便拉著應蘭風,道:“你看看佩兒,是不是越發像你了?這次特意帶他過來,不然你長久不回京內,父子兩都不認得了。”
應蘭風見應竹韻笑容滿麵,不似是來興師問罪的,然而卻也不能粗心大意,便道:“外官無旨不能擅自回京,難得三弟想著,不顧山長水遠地過來,真真有心了。”
應竹韻朗聲笑道:“二哥這話沒的是來羞臊我的,這麼多年了都沒來探望兄長,你心裡必然是怪我了。其實我早就想過來看看,隻是府內事兒多的很,我竟總是脫不了空兒,還請二哥勿怪才是。”說話間,就拉應佩上前:“佩兒,來見過你爹。”
應佩果然行了個禮,口裡道:“佩兒見過父親。”
應蘭風點點頭,他離京時候應佩才三歲多,話也說不利落,如今竟這般大了,一時頗有陌生之感。
這會兒李賢淑領著應懷真出來,見了便道:“都站在這裡做什麼,二郎,快請人進屋裡說話。”
應竹韻忙行禮道:“二嫂子怎麼親自出來了。”猛地看見應懷真,見她年紀雖小,可生得眉目如畫,其靈透慧麗,如明珠耀耀,叫人眼前一亮,頓時便滿口讚道:“這便是懷真侄女兒了?不愧是二哥的寶貝,果然是掌上明珠了!”
李賢淑便笑說:“自小跟著我們在這地方,不過是個粗笨的野丫頭罷了!”又看應佩,道:“這便是佩兒了?”
應佩聞言,就上前來又行了一禮:“見過母親。”
李賢淑聽到那一聲“母親”,微微一笑,道:“真是個乖巧有禮貌的孩子,生得又好,很有大家公子的風範……隻是這些年來你也不在我身邊兒,我也儘不到當娘的心意,你喚這一聲倒是讓我愧疚了。”
應佩拱手行禮,邊低頭懇切答道:“母親雖如此說,佩兒心中,您依然是我的母親。”
李賢淑笑著就來扶他:“這孩子真真叫人喜歡……彆多禮了,阿真,快見過你哥哥。”
應懷真在旁看著這位兄長,因她個子小,便是仰視的,正好應佩是低著頭,李賢淑跟應蘭風等看不到他的麵色,應懷真卻看得清清楚楚,卻見應佩口裡說“我的母親”之時,滿臉地冷笑,其輕蔑之色難以掩飾,忽然目光轉動看見應懷真時,那眼角一瞥,透出幾分料峭地寒意。
應懷真看著應佩這幅模樣,不由地就咽了一口唾沫,慢慢往李賢淑身邊站了站。
李賢淑拉不動應懷真,就催她叫人,應佩卻抬頭笑道:“妹妹怕是認生呢,母親不必催她。”笑的燦爛斯文,人畜無害似的。
應懷真目瞪口呆,斜睨此人,隻覺這的確是應蘭風親生的無疑,因為這份瞬間變臉的本事可真是無人能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