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竹韻看他:“小唐?他的本名是喚作唐毅……前年才入大理寺的,不知怎麼給林禦史挑了去當副手,因他素來判案清明,說一不二,端的勇毅,因此又人稱‘不二郎’。此番他為保護林禦史而斬了知府,十分神勇,他排行第三,家裡又有東海王的綽號,又有天家骨血,故而那民間的百姓們,便都用‘三太子’來指他。”
應蘭風搖頭歎說:“這也太過了,怕聖上若聽聞了會不喜。”
應竹韻便道:“哥哥好似對此人十分上心?又喚的那樣親密……莫非真個兒有交往麼?”
應蘭風一驚,便道:“並不曾。”
應竹韻複意味深長笑說:“然而在京內已有風聲流傳,說是林禦史對哥哥很是另眼相看來的。”
應蘭風聽到這裡,才驀地明白了為何他來此四年府裡冷落四年,轉眼間應竹韻卻盛情而來的原因了。
且說李賢淑領著應佩,出門去找應懷真,走過廊下,見如意吉祥兩個興興頭頭地往後院去,她便叫住問道:“不正經乾活是做什麼去?”
如意道:“聽聞府裡的三爺來了,還帶了好些物件,奴婢們便想去看個熱鬨。”
李賢淑咳嗽了聲,看一眼應佩。應佩卻一本正經說道:“叔叔帶的東西有些雜亂,怕府裡的人不知如何料理,恐怕還要母親操勞,母親自去忙碌便是,孩兒自己去尋妹妹無礙。”
李賢淑見他果然懂事,心裡大悅,便道:“這大家子的公子到底是不同,那好,你看著路,往前去就是花園,你妹妹習慣在那裡玩耍,你直走該就見著了,也不難找。”
應佩畢恭畢敬行禮,果然自去了。
李賢淑打量他背影,歎說:“今兒見了佩兒,才明白郭家的那個小表弟為何是那樣厲害,這府裡養出來的個頂個兒都是人尖子不成?”
兩個丫鬟掩口而笑,吉祥道:“奶奶何必說這樣的話,若說人尖子,咱們這兒不是現成的也有一個麼?”
李賢淑隻當是說她,便啐道:“竟敢拿你娘打趣!”
吉祥道:“奶奶彆急,我說的可不是奶奶……而是咱們大姐兒。”
李賢淑聽了,不由也喜道:“可不是麼?若說人精,我們阿真可也不比他們差。”又忙回神,囑咐兩個丫鬟道:“來的可是府裡的三爺,你們認真些,彆見了什麼東西都失驚打怪的,免得叫人笑咱們小家子氣。”
李賢淑自忙著去整理物事,應佩得了指點,一路往前,過了月門,就見眼前鬱鬱蔥蔥,便是花園到了。
應佩掃了一眼,見狹窄逼仄,也無什麼奇花異草,反而種著許多果蔬之類,俗不可耐……跟府裡的花園不可同日而語,他心中便道:“這也算是花園麼?為何連朵花兒都少見,何況連做仆人的院子都算小的。”
如此又走幾步,果然見到前方有兩道人影在欄杆上對麵坐著,一個是應懷真,另一個生得麵黃肌瘦,乃是個七八歲似的男孩兒,自然是方才應懷真口中的“表哥”了。
應佩站住腳,便聽那表哥道:“妹妹怎麼像是有心事?你那個哥哥來了,莫非你不高興麼?”
應蘭風沉默了會兒,才歎息道:“表哥,我覺著我像是做了一場夢,今兒才有些睜開眼了似的。”
李霍不解,便問:“是不是困了?我陪你回房睡好麼?”
應懷真搖了搖頭,不言語,李霍見她悶悶地,便要逗引她開心,想了想又道:“那麼我把張珍送的那本‘哪吒鬨海’拿來,你再給我講故事好麼?”因李霍尚不識字,隻能靠看圖猜測劇情,始終不如詳細解說的明白,應懷真閒暇就給他說,一本書尚未說完。
應懷真本懶懶地,見他雙眼含光,不忍拂他意思,隻好答應說:“那好。”李霍見她應了,興衝衝地就去取書了。
當下隻剩下應懷真一人坐在欄杆邊上,垂眸若有所思,雙足懸空,不時地晃一晃。
應佩見狀,邁步就走了過去,應懷真正低頭出神,一抬頭看見應佩靠近,略有些受驚。她待要起身,應佩卻上前一步,恰好擋在應懷真身前,道:“妹妹在這裡呢,讓我好找。”
應懷真見他麵上帶笑,又靠得極近,令得她無法動彈,便隻好仍是坐著,勉強笑說:“哥哥怎麼來這裡了?”
應佩笑道:“我在公府裡就常聽人說起爹十分疼愛妹妹,所以很想來看上一看,好不容易見了,自然要多親近些才好。”他靠得太近了些,個子且又高,應懷真須得竭力仰頭才能看見他的臉,兩人間又是這般姿態,委實有些不舒服。
應懷真便稍微往旁邊挪了挪,想換個地方跳下地,隨口應付著說:“我也聽爹說起哥哥,還有一個二姐姐……”剛說到這裡,忽然應佩伸手,在她胸前用力一推!
應懷真猝不及防,加上身子又是懸空,當下坐不穩欄杆,整個人天旋地轉,往後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