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潔淨寬敞,纖塵不染,雪白的牆上掛著潑墨的雪竹圖,一架古琴支在幾案上,香爐中冉冉的是一種淡淡的幽香。貼牆擺滿成套的書籍,還有先秦留下的竹簡,主人的博學與清雅可見一斑。
仁宗望著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恐怕稍閉眼麵前的人會消失一般。
莫如親自遞過一杯熱茶,雙手扶仁宗坐下:“老人家,喝口茶。”仁宗的手緊緊握住莫如的手腕,脈門,本是武林的重大忌諱,莫如一怔之下卻由他握了。自從師父過世後,似乎再也沒有人摸過他的手,這個老人雖然初次相見,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不忍拒絕。
好半天,仁宗終於長出一口氣放開了莫如,端起茶杯,氤氳的水汽濕潤了眼眸,杯中映出衰老鬆弛的麵容,心中已然清醒大半,麵前的少年長得再像,也絕不可能是那個人,十八年,誰都不可能不改變的。
“對不起,是朕……真的認錯人了。”
“不妨事的,”莫如笑笑,將自己的帕子給了仁宗,“淋濕了頭發容易生病,來,先擦乾了。”
和煦的笑容溫暖著老人鬱結的心胸,融化著孤家寡人的冰冷。仁宗接過精致的棉帕,看向莫如的眼神充滿了慈愛。
僅僅是片刻的手腕相觸,莫如已經順勢搭過了仁宗的脈博:“老人家,鬱結的心事藏在心裡,隻會壓抑了血脈,引發頭痛心悸,甚至出現幻覺。莫如開副藥給你,不妨喝一個療程試試。”
莫如坐到書桌後提筆就寫,小雨一邊磨墨,一邊不斷瞥向仁宗,翻著各種怪眼。
“少爺”,嘩啦啦的雨聲隨著書房門的打開而響起,一位年長的仆人立在書房門口,身上的蓑衣底邊不斷淌著細流,老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老爺讓您趕在日落前把這封信送去西山大營。”一邊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文弱的不速之客。
“知道了,丁伯。”莫如嘴裡答應一聲,還是低頭繼續寫方子,直到最後一筆寫完將紙箋吹乾後用了一枚水晶小印,才站起身。
“給您。”
仁宗含笑著接過藥方,心悸的舊疾十幾年來越發嚴重,請了多少名醫聖手,都無濟於事,哪裡是個孩子的一紙藥方能治得了的?雖然不信,但也不忍拂了少年的一番好意,感謝後仔細疊好收入袖中。
莫如這才走到書房門口從丁伯手裡接了信,抬頭看了看窗外瀑布般的雨簾,抿了抿嘴。又轉身朝仁宗道,“恕有事不能相陪了。”
仁宗微微點頭。
莫如接過丁伯手中的鬥笠邊係邊大步朝門外走去。
大雨如注,少年還沒跨出院門衣衫已然被雨水淋透,貼在身上,蜂腰乍背的絕美身材一覽無餘。仁宗立在書房的門邊,看著莫如離去的影子不由感慨:“你家老爺真夠心狠的,這麼大的雨,怎麼舍得讓個單薄的孩子幾十裡往來奔襲!”
丁伯聞言嘿嘿一笑,說了句頗費思量的話“這個也算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