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偏過頭,鬆了一口氣,想起一些往事,忍不住笑。
小時候的紀三洲也是如此自戀,覺得自己是全幼兒園長得最帥的小朋友;慈航那會不會說話,在旁邊讚同地點頭。
“紀三洲,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的事嗎?”慈航問。
“記得啊,怎麼了?”
“那,你小的時候有什麼朋友嗎?”
紀三洲想了想,“我六歲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我被送到爺爺家,身邊除了爺爺就是香水工廠的工人,沒什麼朋友的。”
“在那以前呢?”慈航不由攥緊手指。
“我哥算嗎?他是Omega,從小就愛畫畫,天賦也很強,現在成了一名畫家,在國外學美術呢。”
心裡空了一塊。
雖然早就知道紀三洲把他忘了,可他心裡總是存著一些僥幸;如今終於能確定,對他們的友誼念念不忘的隻有他自己。
紀三洲起身,把鏡子的碎片都包進抹布裡,又在外麵纏了幾層毛巾,丟進垃圾桶。
“其實,還有一個人……”紀三洲蹲在垃圾桶邊,因為身體過瘦,顯得有點可憐,“不過我不想提他了。”
慈航抿抿唇,不再追問,怕換得又一場傷心。??
半小時過去,慈航已經恢複正常,紀三洲陪著他走出健身房。
他們倆都變得消沉,懨懨道彆。
“等一下——”
慈航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Beta的聲音。
“怎麼了?”
不得不承認,回頭看到紀三洲的那一秒,慈航是開心的。
“學長,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紀三洲朝他走去,心下惴惴,畢竟他見證過那麼多失敗的搭訕,“每個會員都要配備一個健身助理,以後有冥想課,我可以提前發信息提醒你;如果你有彆的想要嘗試的課程的話也可以告訴我,我都可以提醒你,幫你預約上課名額。”
紀三洲的手機屏幕上有兩道裂痕,屏幕下是他的二維碼,坦然地放到慈航麵前,等待Alpha的定奪。
慈航想都沒想就拿出手機,痛快地添加好友。
Beta咧開嘴巴,笑起來有點傻,“謝謝學長,那就不打擾你了,快點回去休息吧……如果心情不好,也可以找我聊天;隻要沒在打工或者上課,我回信的速度都很快。”
“嗯,”慈航的聲音略沉,“謝謝。”
“不客氣!”Beta笑著後退,鑽進健身房的玻璃門中。
此刻是早上八點,慈航踏著晨曦回宿舍。
白楊樹步道上落滿嫩葉的影子,搖搖晃晃,空氣裡有青草香,他停下腳步,用力嗅了嗅——就忽然覺得這條路很好,這個早晨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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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這麼回來了,什麼都沒說?”
鄺子俊恨鐵不成鋼,“你幫他這麼大一個忙,當然要乘勝追擊,說出你的請求啊!”
他摸了摸紀三洲的額頭,“發燒了?打工打傻了?被Alpha把魂兒給勾沒了?”
“當然不是,”紀三洲啃著三明治,回來路上還給鄺子俊帶了兩個肉包子,“我幫他不是想要賣他人情,幫助他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你可真是你們老板的好員工!”
紀三洲沒說慈航的病,隻形容他意外發/情了。
“那,Alpha的腺體到底是什麼樣的?”鄺子俊問。
紀三洲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臉蛋,“跟哥哥裝是不是,你不是看過片兒嗎?”
“我那看的也是彆人的腺體,又沒看過慈航的,”鄺子俊忿忿然,“那麼多人喜歡他,我就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長得帥了點,個頭高了點,家裡有錢了點嗎?”
鄺子俊越說越心虛,畢竟這些條件隨便拿出一樣,都夠一個人沾沾自喜大半輩子。
“反正這個微信不能白加,你得多跟他賣賣好,再順勢讓他知道「一紗燈」的苦衷,說不定他一感動,就把「一紗燈」送給你了呢?”
紀三洲哭笑不得,“他得有多感動,才能把三百萬的產業送給我?”
“也是……”鄺子俊咂咂嘴,上下打量了著紀三洲,“你要是個Omega就好了,按套路這個時候你就跟他簽個戀愛協議,然後假戲真做,以身相許!”
“到時候彆說「一紗燈」了,整個慈氏都是你的。”
紀三洲嗤了一聲,“Beta怎麼了,憑什麼非得是Omega?”
“Beta倒是也行,你可以給他打工,出賣你的青春和體力。你現在是他的健身助理,畢業了是他公司的小螺絲釘,你努力奮鬥,獲取信任,乾到80歲,去他病房掐著他的氧氣管,問他能不能把「一紗燈」給你。”
這話倒是點醒了紀三洲,單純靠打工賺錢太難了,原本想著一畢業就加入「一紗燈」,和爺爺一起把品牌做大做強。可一轉眼,家都沒了。
他必須得加快賺錢的腳步,想辦法累積實力,把「一紗燈」贖回來!
如今總算跟慈航有了些交情,但要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呢?
紀三洲頭疼不已,反複囁喏著Alpha的名字,好像就能更了解他一樣,“慈航……”
“紀三洲……”
同一時間,Alpha躺在被子裡,回想著剛才在健身房經曆的種種,心頭一輕,似是卸下了什麼。
他不再思考自己的病究竟有多嚴重,也不去想紀三洲為什麼忘記了他。
至少這一刻,他的心情是放鬆而愉悅的。紀三洲告訴他“一切都沒關係”,無論是5歲還是21歲,隻要紀三洲說沒關係,他就會感到安心。
春風經過窗口,留下樹梢的嫩葉清香,Alpha的眼皮越來越沉,迎接遲來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