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驚,她猛地抬頭,身子生生地抖了一下。
冷不防在黑暗中怔怔地尋找著那兩道逼人的視線,她嘴角的冷意漸漸擴大...
“何以斷定我就會答應?”冷笑了一聲,她霍地退到了馬車的壁邊,心頭沒有一絲暖意。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殷佐心裡打得是什麼主意?!如今那冰塵霜身份窘迫,怕是除了那二王爺沒有人敢娶她了吧?!
而他也不過是想借助她之力,壞了那殷邑的如意算盤罷了!
目光中不知何時蒙上一層嘲諷,她狠狠彆過頭,心上如下了一場雨,滿是潮濕!
“你會答應的。彆忘了扇兒,也彆忘了你尚屬於太子妃,這本就是你身為姐姐該做的,不是嗎?”麵上不經意浮上一層慍怒,他抿了抿唇,眼裡已經褪卻了那層虛偽的親昵。
內心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間被強行打開,一時間所有的苦澀都彌漫開來,充斥在胸口......
“若是你想要,若是你真能舍得給扇兒這個名分,我...會去做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一種從未有過的侮辱感油然而生...
再一次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開了一些,她悵然撥開簾子,一種陌生的寂寞漸漸湧上心頭!
這個地方終不屬於她冰塵雪!
兩人再沒有說話,她微微傾過身靠在壁上,雙目微微眯著,心中複雜無比!
後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太子府的,隻是一睜眼間,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完全陌生的塌上,雙手忍不住揉了揉眼,她側過頭四處看了圈這才發現那殷佐竟坐在不遠處的書案邊看著書。
夜明珠發出的黃色亮光隱隱打在他右臉上,落下一塊塊斑駁的陰影,卻是將他的五官映襯得更加深刻了幾分。
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兒,她怔怔地望著他,心裡卻在暗思道:縱然得儘寵愛,這殷佐卻依舊十分用功!果然乃大事者所為!
“看夠了沒有?你又在動什麼腦筋?!”懶懶地翻了一頁手中的兵法冊子,他甚至連頭都不願意抬一下。
雙頰冷不丁一紅,她尷尬地彆過頭,正欲起身,卻不料他又冷聲開口了。
“既然睡下了就歇著吧,後園子的門隻怕也關上了。”一麵說著,右手拿過一邊的玉杯,輕品了一口茶。
依舊沒有看她一眼,他的聲音沉沉的,似乎在和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說話。
“我,我還是回去吧。”略微有些窘迫,她慌忙下床,將衣服整理了一下,正預備穿上鞋子站起身。
突然,啪地一聲,兵書被狠狠地摔在書案上,打破了他們之間尷尬的平靜。
呼吸突地一滯,她隨即停下了手邊的動作,莫名其妙地望向那個不知何時一臉陰沉的男人。
“不是說了讓你歇著,你以為本太子還當真留了你不成?!如此做隻不過是為了明日你方便進宮。另外還有一些規矩本太子也必須叮囑了你,以免你將太子府的臉麵丟儘了!”說著步子重重地邁了過來,一雙陰眸直直地望進她心裡去。
心中原本升騰起來的感動一刹那間被擊得粉碎,她愣愣地望著他,嘴角的嘲笑越來越大。
“既然如此,冰塵雪便恭敬不如從命。”滿心裡除了悵然就隻剩下傷感。
她機械化地轉過身又坐回到塌上,那雙眼睛裡的溫度不知何時完全褪儘了下去,隻剩下萬般的無可奈何。
會有一天,她定要逃出這裡!狠狠地閉上眼睛,將滿眼的水霧深深地逼了回去。
不想再望那張冷漠得隻剩下絕情的臉,她執意側過身,將頭朝向了牆壁。
目光中的冰冷不經意間褪去了不少,他沉沉地望著那個單瘦的身子,腳步不覺走了過去,黑眸掃了落下的絲被一眼,右手正欲伸下去,最終卻還是懸在了空氣中。
暗自在心中歎了口氣,他轉身走到案過,又悄然坐下,重新拿起了兵法書......
目光時不時望了塌上的人一眼,他卻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
眉間的愁緒悄然籠罩了下來,滿腔心思生是不知飄向了何處。最後隻得將案上的紅燭吹滅了,複雜地掃了眼依舊背著身的女子一眼,他遂悄然走到了另一張床上躺下。
這應當還是他們第一次同在一個房間裡吧,細細想來這些日子,除了那幾次她來找他,就沒有再見過她。
兩人如陌生人一般,隻除了必須的幾次交集,他,甚至忘了她!
心中不知為何騰地有些煩亂,他轉身隔著屏風深沉地望了望那邊的人兒,竟也漸漸睡了過去...
......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著紙窗輕輕地射了進來,在諾大的房間裡落下一片陰影之地。
殷佐皺了皺眉頭,黑眸睜開望了外邊一眼後,悄然披了件衣服走了出來,轉眼見塌上的人兒依然睡著,深瞳暗自蒙上些怪異的情緒後,他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裳,粗著嗓子道:
“時辰到了,該進宮了!”說著硬是將床上的人兒拉了起來。
目光霍地對上了她通紅的雙頰,他遲疑了一下,左手還是緩緩碰了碰她的肌膚!
該死,這麼燙!
這時,冰塵雪緩緩睜開眼,見是殷佐,急忙反射性地推開他,翻身下床,一臉暈沉地望著他。
“對不起,是我耽誤時辰了。”抱歉地望了他一眼,她慌忙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朝外看了看,這才發現進宮的時辰就快要到了。
右手不自覺撫了下方才殷佐碰過的地方,隻覺手心滾燙一片,灼得燒人!
心中原本軟了幾分,這時見那張火紅的臉立即恢複了一貫的隔離神色,他胸中不免又有些慍怒。
“既然知道誤了時辰,愣著做什麼?難道你想帶著滿身的酒臭味進宮不成?!來人,將太子妃的袍子拿進來。”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他轉身朝外喝了一聲。
這邊那冰塵雪腦子昏昏沉沉的,見殷佐臉色也不好,不覺噤了聲,也不再說什麼。
既然沒有精力去鬥爭,那就先選擇沉默吧!這是她這些日子跟殷佐相處以來,唯一深深體會到的東西。
見她不再說話,殷佐不由悄然打量了她一陣,心裡微微有些擔憂,但是這些全完全沒有顯露到麵上來,依舊是那張淡漠的臉,沒有半分情感。
他兀自走到屏風外,端起新拿上來的茶水,快速地漱了漱口,自己順便將袍子穿好了。
這時外邊捧著一件大紅色袍子的丫頭也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對他福了福身子,正欲走到冰塵雪身邊替她更衣,卻聽得一聲虛弱的聲音道:
“你下去吧,我自己來便是。”無力地接過那丫頭手中的袍子,她定了定神,這才站穩了...
殷佐見狀,微微使了個眼色,示意那丫頭退下去,這才正了正臉色看向一旁明顯有些力不從心的冰塵雪.
心下躊躇著,他緩緩走了過去,認真地端詳了她一陣後,正想叫那丫頭進來卻不想聽到一個冷冷地聲音:
"太子,還望您能回避一下。”
嘶啞的聲音即使帶著病痛依舊那麼堅決。
心中剛湧上的悲憐這時一股腦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不悅地睥睨著她,終於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遂又走近了幾步冷笑道:“如果本太子沒記錯的話,您現在的身份是太子妃,難道本太子還要對自己的妃子回避不成?!”
黑眸毫無溫度地投向她,他心中騰地綽起一把火。
臉上的溫度不斷地上升著,她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輕歎了口氣,也不再堅持什麼,徑自背過身,將衣服一件件脫了下來......
深灰色的眼瞳暗暗深了幾分,他看著眼前的女子,一時心裡騰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眼前中衣已落下,隻留下一件大紅色繡著白蓮花圖案的肚兜,如雪的肌膚在空氣中漸漸裸露出來,泛著紅色的光澤。
他尷尬地站在身後,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突然,她微微側過去了一些身子,雪白的肩上一朵深紅色的薔薇如泣血一般顯現了出來。
心中猛地一驚,殷佐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個紅得刺目的花朵,連呼吸都變得微妙了起來。
這時,冰塵雪揀起一邊的絲質中衣,正欲穿上,卻不料,白色的衣服瞬間被扯落在地。
她倉皇無措的轉過喲,雙手急忙環在胸前,隻見殷佐愣愣地站在她身邊,右手顫抖著撫上了那個印記。
“你怎麼會有這個?”冰冷的右手輕輕地覆上了那個如血的記號,他的眼裡傾刻間複雜無比。
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腦中尚存的一點點理智漸漸占了上風,她猛地退後幾步,推開了他,一雙迷蒙的眸子充滿防備地望著他,肩膀依然瑟瑟發抖。
“先穿上衣服吧。”恍然回過神,他麵色複雜地望了她一眼後便快步走到了另一邊的茶案旁坐下。
如驚雀一般的眸子這時才漸漸恢複平靜,她咬緊了牙,趕忙將衣服穿戴妥當。
待係上最後一根絲帶後,她這才悄然走了出來,不時甩了兩下頭,強自撐著問道:“太子有何事?”
深眸閃爍了一下,他右眉抬高了些,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忐忑不安地坐了下來,她強忍住頭上的暈眩感,低下了眼皮兀自望著視線下的一個玉杯愣愣出神。
“你為何會有那個紅色薔薇的記號?!是天生的還是?”難得好脾氣地倒了杯水遞給她,殷佐牢牢地盯住那張臉,沉聲問道。
呐呐地接過挪到身前的溫水,她喝了一口,右手擱在茶案上索性支撐著腦袋,輕聲道:“是天生的。如果太子沒什麼其他的問題,那麼冰塵雪立刻就進宮。”頭上的重量越來越沉,若不抓緊時間,她真怕也許還沒有到皇宮,她就撐不下去了。
深不見底的黑目複雜地盯了她半晌,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徑自站了起身,將門外的丫頭叫了進來。
“你再梳洗一下,正好本太子也有要事要進宮。”麵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他轉而走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