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昏昏欲睡的時候,他才回她,到家了。
她迷糊的眸子清醒了幾分,發消息問他:“你明天有空嗎?”
已經過了淩晨了,應該是今天了,但她習慣性說是明天。
“有空。”他回到。
“明天是杏林文化節,我要去杏林鎮采風。雜誌社給了兩張票,我想請叔叔一起去,就當謝你今晚請我吃五芳齋了。不知叔叔意下如何?”她發送這段文字後,心跳的極快,怕他拒絕。
過了幾分鐘後,他回:“好。”
“那你明天開車來接我。”
“行。”
那一刻,窗外的濃雲散去,月亮露出原本的麵目,皎潔的月光籠罩著萬事萬物,夜深了,他們都陷入了好眠。
朝霞緩緩浮現,漸漸日出東方。今日,暖陽微醺,適合出門,適合交友,適合與人同行。
她穿了條素色長裙,化了個淡妝,拿好設備,出了門。
她以為是她等謝槲洲,沒想到,她出小區門,他的車已經在那裡了。
他靠著車,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那一刻,陽光在他的臉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跳躍,變得朦朧,讓她看不清。
他離她,好像一直很遠。
他們之間,有一道跨不過的鴻溝——輩分。
拋開輩分不談,還有他是否喜歡她,為她動心。
她陷進了奇怪的情緒裡,連他叫自己名字,也沒反應。
直到,他用中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疼痛讓她有了反應。她迷糊著眼看他,仿佛在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我叫了你很多次,你沒反應,迫不得已,隻能動手。”他在為彈她額頭做解釋。
“你在想什麼?”他接著問。
她搖頭,假笑:“沒什麼。”
“我不信。”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他,她有心事。
“無非是女孩子的事。你個大男人,少問。”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暴露她心中的情意。
“快走了。今天去杏林鎮的人多,去晚了肯定堵車。”她扯著他的衣袖,拖著他往前走。
如她而言,去杏林鎮的路上堵車了。
她的頭伸出車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長龍,不知道要堵到什麼時候。
他按開車載廣播,主播正好在說杏林鎮堵車的事,起因是車禍。有人不顧規則,橫穿高速路,被車直接撞飛了十幾米,當場斃命。
生命脆弱,但有人不敬畏生命,便隻能落得如此下場。
可她還是朝著逝者逝去的方向拜了一拜,念了一句佛家超度之語。
“信佛?”
“信一點。人這一世總要有些精神寄托,來排遣一些不安焦躁。”
他聽了後,隻說:“很有道理。”
也僅僅隻是很有道理,因為在這一點上,他始終無法與她共情。
在他的認識裡,他所拜的佛,是能保佑她平安的佛,他所信仰的道,是能護她平安的道。那不是他的精神寄托,而是他用儘手段也要讓所謂的佛道用全力去庇護她。
處理事故的人已經去了好久,可這車依舊紋絲不動,她撐著臉,沮喪著說:“不知道要堵到什麼時候?”
他淡淡地說:“早上肯定到不了了。”
她有些失落,“我還想吃鎮裡的蟹黃湯包呢,如今是吃不了了。”
“你的腦子裡除了吃還有什麼?”他挑眉問。
她轉頭看向他,一本正經道:“除了吃,還有……吃……”
她吞音的那個字是——你。
她想說——除了吃,還有你。
但終是,不敢言。
車子臨近中午還沒有動,她玩遊戲玩累了,張開手伸了個懶腰。
他靠著車窗,手上正拿著一本書,讀得認真。
她瞧了眼書名,是錢鐘書的《圍城》。
這書,她看過。
“感興趣?”他將書向她移了幾分。
她瞥了一眼他現在正在看的內容——唐曉芙拒絕方鴻漸。
“‘我愛的人,我要能夠占領他整個生命,他在碰見我以前,沒有過去,留著空白等待我。’我很喜歡這句話。”
“為什麼?”
“因為愛從來都是獨占,而不是分享。說什麼真正的愛是成全,那都是懦弱的愛。”
他挑眉,眼中有戲謔的笑意:“想不到咱們青梧還有這麼偏執的一麵。”
她向來以溫柔示人,這是她第一次在彆人麵前表現出偏執的一麵。
“難道你能看著自己的愛人被彆人擁有?”她笑著反問。
他放下書,向她稍微傾身,看著她的雙眼,說:“不能。”
如果她被彆人搶去,他會用儘一切辦法也要把她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