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時,接到了謝槲洲的電話。
聽筒裡傳來他的聲音,“中午想吃什麼?”
早上說好,中午去他家吃飯。
她喪著聲音道:“我來不了了,母親讓我中午回家,賀敬桑的爺爺來了,想見我。”
聽到賀敬桑,他沉默了幾秒,“那便回去吧,下次再做東西給你吃。”
“好。”
掛了電話,母親的電話又來,“我讓人到雜誌社接你去了。”
“嗯。”這次,她是逃不了了。
下班時間到,她慢悠悠地走,能拖一秒是一秒。
回家,對旁人是避風的港灣,對她是敞風的山崗。
到了街上,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裡,裡麵的人露出了一個頭,是賀敬桑。
她怎麼也沒想到,來接她的會是賀敬桑。
不,她應該想到的,母親很喜歡敬桑,對他們多有撮合之意,而父親對敬桑的意思平平,不喜歡也不討厭,隻若當女婿,他認為還差點東西。
賀敬桑打開車門,她坐上車。腦海裡,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在不停地閃現。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母親對她身邊的男孩子都不屑一顧,獨獨對敬桑情有獨鐘,即使賀敬桑小時候是個調皮搗蛋數次被請家長的壞孩子,她對他的喜歡依舊不減。
隻是,從前想不明白,如今還是想不明白。
昨日宿醉,她有些累,便靠著車窗養神,賀敬桑一直同她說話,她偶爾應和幾句,直到他說,他要搬來她的隔壁。
賀家不光與她父母關係好,與她姑姑關係也好。
姑姑給她買房子的時候,賀家老爺子正好也要給賀敬桑買,於是姑姑說,不若買在一處,這樣互相幫助,有個照應。
賀老爺子想了想,覺得此舉可行,所以兩人的房子便買在一處了。
隻是,敬桑嫌棄這裡太安靜,不熱鬨,不肯搬這裡住。所以一直空著。
“為何?你當初不是挺嫌棄那裡的嗎?”
“被老爺子吵煩了。”賀老爺子要他回來,不光是繼承家產那樣簡單,還有聯姻。
隻是那聯姻的對象不是葉青梧。
為什麼不是她呢?
記不住是幾年幾月幾日了。
反正是他對葉青梧動心後,老爺子將他叫進書房。
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檀木椅子上,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看著他。
“對青梧動心了。”老爺子說的肯定,不帶疑問。
他點頭,沒有狡辯,老爺子是慣會看穿人心的人,他的心,他已看得透徹。狡辯隻會是掩飾。
“及時收心。”他隻說了這四個字,再無他言。
這四個字,他懂。
可是……
他走出房門的那刻,好像聽見了老爺子的歎息聲。
“及時收心”這四個字不斷在腦中浮現,隻是這心一旦交付了,如何才能收回來呢?不將那南牆撞碎了,怎能收得回來?
老爺子從小教育他——爭!
不爭一爭、試一試,便及時收心,與這“爭”字,相悖了。
“發生什麼事了?”
賀敬桑與賀老爺子再怎麼吵,也沒到要搬家的地步。
他說:“沒吵架,隻是他總在我耳邊念,我嫌煩了,便搬出來住了。再說,這房子買了這麼多年,我一次也沒來住過,實在可惜。”
但事實上是想離她近一點,才有更多讓她動心的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古人誠不欺他。
她實在太累了,視線漸漸模糊,沒一會兒進入了夢中。
再醒來時,已經到了葉宅。
她揉了揉朦朧的雙眼,聽著車載音樂裡放的歌。
是鄧麗君的《我隻在乎你》。
她驀然想起了謝槲洲。
如果沒有遇見他,她是否會早早從英國回來?
謝言熙的婚禮,她本是要錯過的。
那時候,她的論文被導師再次駁回,要她修改。
她熬了好久,也沒改出來。
眼見離謝言熙婚禮的日期越來越近,她心煩意亂,正要打電話告訴謝言熙她可能參加不了他的婚禮之時,母親率先來了電話。
母親同她閒聊幾句後,不知怎的,提起了謝槲洲。
母親說,他回嶂溪了。
他回……嶂溪了。
那一刻,她想回去。
此後,不知道熬了多少個夜晚,落了多少根頭發,論文改好了,這次導師沒有駁回,她順利畢業,然後,買機票,回國,回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