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浮華盛世做分手布景
就在李流清以為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周芷萱的時候,她忽然發現他們原來從沒有接近過。
周芷萱對她一貫的清冷禮貌,隻是現在似乎更明顯了。
讓一個人從迷幻狀態回到清醒是會影響心情的,於是李流清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把周芷萱又給搶走了。
而原因再簡單不過。不管醫院還是雜誌社的人都會告訴她,這些天周芷萱和夏容一直在一起。
這是女人的攻堅戰,也是一場愛情保衛戰。
她沒有輸過,這一次也不例外。
路過以前常常逛的書店,不知怎麼,夏容抬腳就進去了,冷氣開的很足,書店裡零星的幾個人,這是她和謝晟揚曾經常來的地方。他是個學習達人,每次來也要去專櫃找專業書,她於是慣性的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正好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直起身子來,拿著一本書,那曾經是另一個人最最熟悉的領域。
她往上看,看見書的主人也在看著自己。
這是謝晟揚回國之後他們第一次偶遇。
一個對望裡,千言萬語,再一個對望,萬水千山。
遙遠的仿佛今生今世都跨不過去。
謝晟揚邀她去喝咖啡,她是聽慣了他的話的,也就跟在他後麵。
正好是下午,陽光透過寬大的窗戶照進來,夏容半眯起眼睛。這樣的午後時光,到底是適合告彆還是適合重聚?
不是已經告彆了千萬次了麼,還是真的仍舊欠自己一個理由?
謝晟揚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男孩子了,他想起幾年前的婚禮。他的妻子白紗覆麵,而他躲到了衛生間,一遍遍往臉上拍水,鏡子裡的自己年輕卻疲憊,眼裡有徹夜不眠的血絲。他的手在抖,一會兒他就要牽住她的手,戴上那隻套住他一輩子情愛糾葛的戒指。他多想逃啊!
朋友在門口催他不要誤了時辰,他出來的時候仿佛要去參加一個葬禮。
女人穿婚紗多美,隻是不知道日後他的女孩,會和誰一起走進殿堂,為誰覆上麵紗,和誰許下一世相守的諾言。
他多想就此丟下這戒指、這滿堂賓客,頭也不回的走了。可是終究不能。這也是一個愛他的女人,而且,她對他的愛,不會少於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包括夏容。他曾經傷害過一個如此愛他的女人,怎麼還舍得傷第二個。
“你願意嗎?”
“我願意。”
耳邊怎麼響起了那句話——“夏容,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
他的心百孔千瘡,無處可逃。
她想她這一生也許都沒有辦法像朋友一樣坦然的麵對這個男人。她不能看見他,不能想起他,不能知道他現在怎樣。
他的所有都似乎在提醒她:曾經有多美好,現在就有多殘酷。
會不會有一天年華老去,萬事記不清晰,卻還是有你的名字,徘徊在心裡?
寧願一世不曾遇見你,這樣,不會失去太多美麗。
她走出他的視線,她不再是他記憶裡那個青澀的女孩了,穿著優雅的套裝,錐子一樣的細高跟鞋,走路如蓮花搖擺,窈窕生姿。卻依舊是他最愛的女孩。
隻是他們都沒有看見,有攝像機悄悄的對準了他們,記錄下了所有。
屋子裡燈關了,周芷萱踮起腳尖,生怕吵醒夏容。知道她是容易驚醒,醒了之後又睡不著的人。臥室裡留著一盞暖色的壁燈,她的臉在壁燈下溫柔可親,仿佛看得見絨毛。他坐在床邊,注視著她,隻覺得忘記了一天的疲乏。
她的眉頭微微鎖著,嘴唇也撅起著,又糾結又可愛的模樣,他心裡一陣溫柔的牽痛,低下頭吻了上去。
她的唇齒間卻逸出兩個模糊的音節:阿揚。
他怔住,眼底忽然卷起幽幽的波濤。他深吸一口氣,來到客廳。原來在意識最模糊的時候,她想到的男人,也隻是他而已。
他隻覺得自己簡直太傻了。
這個女人有故事,他知道。他和她戀愛時就已經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他知道她談了一場多麼了不起的戀愛,也知道她因為這場愛遍體鱗傷。
他太自信了,被女人寵壞了。總覺得沒有哪個女人是自己搞不定的。可是夏容確實是那個搞不定的女人。她心裡隻有那一個人,他卻還傻傻的等有一天她會把他移走,空出位置給他。
他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席卷而來。他在這樣的情緒裡反反複複,不得超脫。
早上一睜開眼睛就聞到香味,夏容使勁嗅了嗅,呀!自己最愛的臘腸粥!她跳下床,
果然見到周芷萱係著圍裙在廚房熬粥。她開心的抱著他,調皮的問:“相公,你家娘子餓死了,什麼時候好啊?”
周芷萱轉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好了好了,快去洗漱吧。”
看著她這個樣子,一夜的怨氣好像消了一點。
他想了想,這真的越來越不像自己了。當年李青青分手時罵他修煉成妖了,為害人間。
現在的自己呢?是功力倒退,或者本來就是因為溫柔美好,隻留給對的人?
到了辦公室,才打開電腦,就有秘書把一個快遞郵件拿進來了。周芷萱不以為意,趁著開機的時間打開了郵件。
第一張是夏容的臉,清晰放大的,一雙眼睛幽幽的,似有無限哀怨。他有不祥的預感,下麵的都是她和一個男人在某個雅座的畫麵。畫麵特地做大了,將人物表情展現的清晰明白。這樣的表情,包含的東西太多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耳朵裡也響起了夏容昨夜的呢喃:阿揚。
他一陣心煩意亂。
夏容剛泡好一杯咖啡,那邊就有人說著:“夏室長,你的快遞郵件我放桌上了。”雜誌社經常收到快遞,但是寄到她名下的,確實不多。她想了想,決定還是打開來。
她一張張迅速的翻,心裡一陣狂跳,她被偷拍了!
她沒想到居然有人在跟蹤自己,幸好他們隻是見個麵,喝喝茶,如果有其他想法的話……天!她不敢想下去。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這樣做?
她細細端詳這些照片,這張是他說了什麼,那張又是她想到了什麼。像是一部電影,一幀一幀的提醒著她。
他們在一起那麼久,沒有拍過一張照片。想不到第一次,居然是由偷拍者傳到她手上。真是諷刺。
這是一種警告嗎?警告自己不許再接近謝晟揚?
她忽然想到這一點,那麼,難道是崔紫雲?
可是她分明不像是那樣的人。她對丈夫那樣崇拜,怎麼舍得對他監視起來。
她想的頭也大了,還是沒有答案。
下班之後,她把這些照片放回郵件裡,丟進車裡。放在辦公室始終不是一個穩妥的辦法,她不想被彆人風傳是要破壞彆人家庭的小三。毀了是最好的,可是她終究不舍得。
“芷萱,那個投資案有進展了嗎?”周魯奇不複以往的耐心,這個案子一天沒有拿下來,他一天不能安心。
“我還在努力。”周芷萱回答的不卑不亢。
周魯奇忍不住要勸說:“李流清家世好、樣貌好,做妻子有什麼不好的?更何況,這樁婚事要是成功了,對我們兩家都是大有好處的。”
周芷萱不做聲,隔了一會兒說自己再想辦法,就退出去了。
周魯奇搖了搖頭,隻覺得他不會變通。
現在的年輕人什麼都沒有,光會叫囂什麼愛情。愛情有什麼用?肚子都填不飽,談什麼愛情?
那個夏小姐真的愛他的話,像他們說的那樣,愛情至上,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還湊什麼熱鬨?都是明事理的人,虛名不要也罷。這個男人寵著你,比什麼不好?婚姻不就是圖個保障,既然要保障,打個多少萬到夏容賬戶裡去,什麼保障沒有?
有錢才有說話權。
結婚是一回事,愛情是另外一回事。就像他的大孫子周墨軒,他不就是在外麵有個金屋藏嬌之所,當爺爺不知道呢?都是男人,還能不了解那點心思?
但是周墨軒能夠將家裡外麵關係處理好,不鬨糾紛,他很滿意。彆的事情,管也就懶得管了。
周芷萱明顯是比周墨軒更有腦筋的人,怎麼這裡就是轉不過彎來!
他氣他不懂他的難處,氣他不聽他的話,他這把骨頭還在,他們彆想胡來!
周魯奇不知道的是,周墨軒的妻子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衣物上留有女人的香味,他深夜的短信電話,他的時有不歸。一個肌膚相親的人,他任何改變,細微到紋理,你都會察覺。何況是變心。
她不過是因為愛他,所以願意裝聾作啞。
周芷萱回來的時候,夏容已經在廚房做菜了。他邊進門邊脫鞋,“寶貝,打你電話怎麼都不接的?”
夏容得空在身上一搜,“呀,我手機忘在車裡了。”
“沒事,我給你去拿。”
他拿起桌上的鑰匙往樓下走。爺爺的話還在耳邊,攪得他心煩意亂。
這什麼年代了!他三十出頭,要事業有事業,要長相有長相,為什麼他也要接受這樣的婚姻!
他想不通。
大不了就脫離周氏,自己另乾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當外人了。
他一直都是周氏的外人,他不是不知道。
這麼胡思亂想的開了車門,手機果然安安靜靜的躺在座位上,他探身去拿的時候,眼角瞥到後座有一個郵件袋。
心裡像有什麼事情在鳴笛,他忽然覺得口乾。
沒有絲毫懸念的,就是那些照片。她沒有扔掉,卻好好的放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