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霽甚至想抓著黎忱的肩膀搖晃,然後在他耳邊大喊:“你清醒一點!!”
他閉了閉眼,強行穩住不崩人設:“我的衣服,你也配穿?”
黎忱不說話了。
他隻默默地看著時霽。
身上的衣服布料乾一塊濕一塊,斑斑駁駁的痕跡異常紮眼,從窗台上卷過的風大了一些,撩開黎忱額角的黑發。
他渾身一顫,配合地打了個噴嚏。
接著,黎忱吸吸鼻子,頂著泛著紅暈的鼻尖,繼續盯著時霽看。
兩隻手環抱在胸前,手心順著胳膊上下揉搓幾下,霧藍色的眼瞳中眼波流轉,可憐兮兮的意味都要衝到時霽臉上了。
時霽:“……”
時霽:“?”
你小子……被奪舍了?
時霽無奈地歎了口氣,最後還是脫下外套,遞給了黎忱。
他仍要固執地繼續維持人設,所以隻好硬邦邦丟下一句:“穿完之後扔了吧,不用還給我。”
時霽剛說完,校長就打來了一通電話,說是幫他安排好了一間空餘的教師宿舍,要麻煩時霽先住在那裡。
聽著電話另一頭的校長不斷道歉,時霽在心裡冷哼一聲。
造成現在這幅局麵的也不看看是因為誰,果然是推動劇情的絆腳石。
他一言不發掛斷電話,把對方的聲音攔截在半空中,時霽再次回頭看向黎忱的時候,身旁的少年已經穿上了他的衣服。
西服外套穿在黎忱身上正正好好,隻有衣袖稍微短了一些,但是那張精致漂亮的臉還帶著青澀,與正經的西裝對比起來,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他斂下眼睫,依然沒遮擋住臉上不自然的神色。
時霽沒忍住,笑意從唇邊漏了出來。
黎忱聽出時霽是在嘲笑自己,他頓時拉下臉,扭過腦袋,冷哼一聲。
“走吧。”時霽抬抬下巴,“你現在不是沒地方住?作為本少爺的貼身傭人,就勉為其難讓你和本少爺住在一起吧。”
“貼身傭人”四個字果然一下子就能讓黎忱炸毛,時霽見對方又開始瞪自己,嘴唇都快咬得泛白。
時霽挑眉。
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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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宿舍在學生宿舍後方,平日裡也沒多少老師住在學校,所以大部分房間都是空著的。
校長給時霽安排了位置最好的一間,一推開門便能看見灼熱的陽光灑落於灰黑色地麵,刺眼的光暈中隻剩下細小的灰塵漂浮。
整個房間的麵積還不如時霽房間的一半大,但好歹設施齊全,還被人打掃得乾乾淨淨,甚至門口的鞋櫃上擺放著一大束鮮豔的花,中間的卡片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字——“歡迎時先生”。
這一看就是那個老油頭校長的手筆,時霽無視掉這些,直接走到單人沙發前,轉過身倒了下去。
跟在身後的黎忱拖著行李箱走進來,環顧著四周,最後停下腳步,注視著一副大爺坐姿的時霽:“我睡哪兒?”
他問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時霽這才注意到,房間裡隻有一張單人床。
而他和黎忱個子都不矮,自然是不可能擠在一起睡的。
時霽拍了拍身/下的沙發:“睡這兒。”
黎忱沒回應,他看了看時霽身/下的沙發,又看了看那張單人床,接著陷入沉思。
“怎麼?”時霽打斷他的思緒,“想睡床?”
他站起身,走到黎忱麵前,皮鞋與地麵相撞的聲音突兀。
時霽拍拍黎忱的肩膀:“你之前不也睡的這裡嗎?”
“小狗,就要有小狗該待的地方。”
黎忱身上的衣服在走過來的時候被自然光烘乾了一大半,摸上去甚至還能觸碰到一些殘留的餘溫,他微微偏過身子,躲開時霽落下來的手心,臉頰兩側的肉輕輕鼓起來,似乎是被時霽的這句話氣得不輕。
時霽看著他,強忍下心裡那股想要戳一戳那兩團軟肉的衝動,指腹間悄悄泛起的癢意直接蔓延到了心尖上。
而後,黎忱掀起眼簾,朝時霽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時霽眨巴眨巴眼睛,密長的睫毛上下翻飛。
他沒料到黎忱會突然問他這個。
畢竟他根本沒想好能敷衍過去的答案。
時霽心虛地移開目光,可黎忱偏偏鑽起了牛角尖,不管時霽看向哪裡,他都要站在時霽能看見的方向。
然後強硬地重複一遍:“你怎麼會來這裡?”
時霽被他逼得沒法,撇了下唇角:“這所學校是我花錢創辦的,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你管得著麼?”
黎忱卻執著地盯著時霽看,一字一頓吐出三個字:“你騙人。”
明明之前時霽從來沒來過學校。
他眯了眯眼,犀利的眼神幾乎快在時霽身上盯出一個洞。
時霽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渾身的骨頭像被螞蟻爬過一樣難受,他吸了口氣,又吐出來,再吸口氣,再吐出來,這樣的動作反複幾遍後,他才彆彆扭扭地開口:“昨天……昨天那張照片,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語速飛快,末了偏要加上一句:“我也不是在跟你道歉。”
說完,時霽也不等黎忱反應,逃似的衝進房間,重重地合上房門。
房門關閉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黎忱這才回過神,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袖口柔軟的布料磨蹭耳垂,不知什麼原因,他的耳尖裹上了一層淡淡的粉。
黎忱看著緊閉的房門,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時霽好像有點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