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掌聲,金銀珠寶,阿諛奉承,對年幼的陳嬌曦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往往睡醒了,隻能看到清冷的屋子,伴著阿婆連綿不斷的咳嗽聲。
於是她變得嗜睡。逃進夢裡,躲避現實。
小女孩叫陳阿嬌,跟她的名字隻差了一個字,命運卻天差地彆。
阿嬌的身份矜貴無比。
身為當今皇上唯一的侄女和太後最最寵愛的外孫女兒,不是公主,卻勝似公主。
阿嬌的母親館陶長公主是個極有野心的女人。雖然如此,她還是把阿嬌寵到了骨子裡。她總是喜歡說,“女子要是聰明起來,怎麼會比男子弱!我們的阿嬌是皇後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話鋒一轉,她犀利又得意的嘲諷道,“那些不識寶的,活該落到如此下場。”語中帶刺,言有所指。
館陶勢利,為了討好皇帝哥哥,經常送些美人進宮。這些諂媚舉動自然得罪了當時太子劉榮的母妃,栗姬。當她巴巴的趕去求親時,滿心以為栗姬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卻狠狠地栽了個大跟頭。
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長公主哪肯咽下這口悶氣?
恰逢此時,膠東王劉徹的生母王美人瞧出些許端倪,大喜。她百般討好,曲意奉承,終於與館陶一拍即合。兩人一個吹枕邊風,一個吹耳邊風,聯手廢掉了劉榮,並且把栗姬趕到冷宮。
至此,景帝立膠東王劉彘為太子,陳阿嬌與劉徹有了婚約,皆大歡喜。
阿嬌可不管這其中的許多曲折道道,她隻想當徹兒的妻子,這便足夠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麵,那天日頭火熱,她剛從太後奶奶的宮中請安出來,恨不得馬上趕回家,喝碗冰鎮酸梅湯解暑。
轎夫走得極慢。乖乖,這可是宮中,萬一衝撞了哪個貴人,一頓鞭子事小,搞得不好連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
奢華的軟轎並不透風,裹著桃粉的厚綢緞,悶熱得很。她忍不住撩開簾子,讓風吹進來些。
此時正值盛夏,庭院內百花齊放,伴著綠意盎然的植物,稍稍消去了些暑氣。
阿嬌瞧著歡喜,旁邊隨侍的丫鬟隨即善解人意的建議道,“主子,這禦花園內新進了西域的珍奇花種,不如下轎看看?”
她點頭應允,小心地抬腿下轎。
“主子小心!”腳還沒站穩呢,便聽到幾聲驚叫。
隻見一匹發了瘋的禦馬正筆直地朝她狂奔而來,焦急的役馬奴正拿著鞭子在後麵追趕。
“啊”電光火石間,四個大男人轎夫都嚇得動彈不得,幾個丫鬟更是腳一軟,暈了過去。
縱然她生得膽大,遇見這突發事件也隻知道跑,拚了命地跑。
可人又怎能跑得過馬?
也是邪了門了,不管她衝左,衝右,那馬像是認人般跟著她。
眼看著她就要被撞翻在地,一個小小的身影忽地閃出,擋在她身前。
那人利落地拔劍,出招,將那瘋馬斬於劍下。
他轉頭,見阿嬌仍驚魂未定,安撫似的對她一笑“沒事吧?”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卻又被驚得不能自語。眼前的人,明明是個比她還要矮上一個頭的小男孩!
望著他沉著冷靜得眸子和笑臉,她隻覺得麵上跟塗了兩層辣椒油般又紅又辣。心似乎比剛剛狂奔時跳得還快。“咚咚咚”地,就快蹦出胸腔。
大概就是那決定性的一刹那,她愛上了他。
愛情使人盲目。
所以她亦不曾細究。在銅牆鐵壁,警衛森嚴的大內宮中,為何那匹馬會從馬廄一路通順無阻的跑到禦花園來。為何它會如此巧合地與她遇上。又為何,他出現得如此巧妙,時間掐得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天生神力,一個四歲的小娃娃,又怎麼可能如此輕鬆的殺掉一隻體積比他大數倍的動物。
或許那匹馬,根本沒有瘋,而是真正的“訓練有素。”
英雄救美,這個俗套的戲碼,唱了千年卻仍舊有效。
待回家之後,她興奮地向館陶宣布,她以後要嫁給膠東王劉彘。
沒想到館陶卻皺起眉頭,大聲叱喝“小小姑娘家,不知羞恥!”
她自小嬌慣,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於是一路哭回房間,大鬨了好幾天。
可惜,平素事事依她順她的母親大人這次卻死活不鬆口。“他配不上你。難道你以後就想當個小小的膠東王妃不成?”
一計不成,她開始絕食。母親仍然冷著一張臉,拿著稀粥,吩咐下人“灌也得給她灌下去。”
正當她無路可走,正想抹脖子表明決心時,館陶卻笑嗬嗬地誇她“我的嬌嬌,果然好眼光。”並把劉彘接進府中小住,與她朝夕相處玩樂了好幾天。
自此,兩人變得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想起臨彆時他“金屋藏嬌”的承諾,阿嬌隻覺得心頭如七,八頭小鹿在跳,雀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