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劉公公

皇宮裡有一個很少人知道的地方。或者應該這樣說，除了皇上、寶扇和啞巴小容，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有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冷宮的地底下，其實有一個地牢。

地牢裡鎖住的人，是劉公公，20年前的劉公公。

據說20年前害死賢妃的劉公公。

其實現在問宮裡的老宮人，大家還能大體想起劉公公的樣子。劉公公當年是皇後身邊的紅人，嘴皮子甜，再加上會點算命的小把戲，把皇後也就是現今的皇太後哄得很開心。

那個時候劉公公還預言以後皇後所生的二皇子會繼承王位，而賢妃的三皇子，當年先皇最喜歡的皇子則會夭折。

其實他的原話是這樣說的，“三皇子命格弱，恐福不長。”三皇子出事後，彆人回想起他的話，都覺得他是在下詛咒。何況三皇子和賢妃死的那樣慘，皇上當即把劉公公下了大獄，不久卻被人救走了。

其實劉公公還是有些神的，有人回憶起來會這樣說，就說賢妃宮門的那顆柳樹，他算到會活不長，結果真的被雷電給劈死了。

還有當年唐將軍夫人抱著剛出生的小女兒進宮，劉公公就私下對他們說過，“這個女娃，禍氣太重，若是在皇宮，會傷了龍脈。”

現在想起劉公公的話，大家都會感慨一番，但是誰也沒有費心去打聽劉公公到底哪裡去了，就算真的知道又如何，畢竟是在逃犯，就算是現今皇太後對他格外恩寵，也不能不管先皇的遺命吧。

但是誰都不知道，這個劉公公，不是被人救了，有區彆，也隻不過是從一個監牢換成了另一個監牢罷了。如果他可以選擇，絕對會祈求先皇殺了他，也不願落入慕容宣的手裡。

因為慕容宣恨他，從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起，就下決心要殺了他。

他把他抓來，囚禁在冷宮底下的房間裡，不過是為了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總有一段時間，慕容宣會處在極度自我厭惡的情緒中，這個時候，他就會好好地招待劉公公，正如他當初對待自己母子一樣。

就像是今天。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被綁在牆壁上，身子軟軟的垂落著，若是沒有鐵鏈，恐怕早就坐到地板上去了。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很奇特，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處境自苦，反而一派悠然。眼睛已經渾濁，卻又像是能透著你看出什麼，讓慕容宣很不舒服。

“怎麼，我們的皇上又有何事。”很難想象這個境遇的男人居然還能如此閒散地說話，像是和老友聊天，一點都看不出對麵前這個囚禁自己十幾年的人的怨恨。

慕容宣嫌惡地看了他一眼，“看樣子，你又好像知道了什麼事情。”

劉公公笑了笑，“皇上真是抬舉老頭了，我這麼多年都呆在這個地牢裡，就算真的有通鬼神的本事，也早就消失了，若不是皇上每次來見老奴都是心中不快，老奴怎麼會想到這茬。”

“看來我對你太好了，你還有閒情逸致說這麼多廢話。”

“嗬嗬，老奴天生嘴賤，承蒙當今皇太後錯愛而已。”

“這會兒，又拿她來堵我。”坐在了老頭的麵前，慕容宣看著他斑駁的臉麵，淡淡地問，“可知道外麵出了什麼事情？”

“外麵出了再大的事情，和我這一隻腳都踏入棺材中的老頭子有什麼關係。”

“你倒是會逃避。”慕容宣走到了他的身邊，“告訴你吧，你唯一的希望，那個出生時被你預言能給皇宮帶來災禍的小娃，朕的皇後，已經死了。”

劉公公的臉色一變。

“你奢望她殺了朕，好讓你出一口惡氣，這種事情恐怕沒機會了。”慕容宣笑，“很多人希望朕死，但是你不要忘了，從20多年前到現在，朕死了很多次，每次都能活過來，你的下輩子，就注定要在這個地方呆上一輩子。”

他轉身走了過去，身後的劉公公發出一聲淒厲的笑聲，“慕容譽維啊慕容譽維，當年我就不該救你，你心思狠毒，我詛咒你不得善終。”

慕容宣轉過頭，“從當年你誅殺我們母子開始，我就發誓，要讓你們血債血還，就算是要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可以，善終這件事，我從來都沒有奢望。”

也沒奢望過要會有人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像二十年前那個女人，抱自己在懷裡，輕聲說，“維兒，有母妃在，不要害怕。”

他從出生開始，就被注定了命運，半輩子都過得不甚如意，唯一喜歡過的女人，傷了自己一次，現在又來一次。

他是對她太寬容了，看來劉公公說得沒錯。她對他而言，是禍不是福。

李牧羅傷的重，已經一天一夜了，還不見醒來，唐菲絮守在他的身邊，深怕自己閉眼，就把這個人給閉過去，心裡覺得害怕，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死在自己麵前過呢。一整夜守在李牧羅身邊，自然也不會去在意慕容宣不在身邊已經很久了。

倒是寶扇來過兩次，對她的態度都是冷冰冰的，給李牧羅換過藥，轉身就走，好像他們身上有極其讓她厭惡的東西。

寶扇來換第三次藥，在唐菲絮身上的血跡已經不能夠支持她顯形了。身子正在一點一點變淡。

寶扇對她冷哼一聲，言語中也刻薄，“這時候撒一碗雞血在你身上，恐怕都行吧。”

唐菲絮沒有理會，事實上她現在想要理會也沒這麼本事，人的身體的時候她打不過寶扇，鬼魂的形態她也不能奈何得了她。可見自己是最可憐的鬼魂了，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反而給身邊的人添了麻煩。

李牧羅那個時候怎麼會衝過來呢，他應該知道自己在鬼魂的形態是不會受到傷害的啊，想起自己那個時候貼近的溫熱身體，唐菲絮的心一暖。他這樣做是在保護自己，一個男人保護一個女人，這算的了什麼呢。難道真的和慕容宣所說的一樣，是契機，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嗎？

這時候唐菲絮已經完全透明了，就更加可以是無忌憚地打量起李牧羅起來了。

眉心居然有顆痣，不會是風流的象征吧，這麼個花心大少，她以後怎麼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