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慕容宣寧願自己一輩子都不要動唐菲絮。然而隻是如果可以的話。
他的軍隊在軍隊打了勝仗,副將卻血撒那片土地,連屍體都沒有找回來。
慕容宣在夜色中對著天空發呆,慕容然的母親陪了他好多年,是唯一一個不為了他的名位而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她早早地逝去,他曾經答應過,要照顧她的兒子。
他們的兒子,也是他的大皇子,他記得更小的時候,他抱著自己喊爹爹的樣子,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皇上,那個時候他還能肆無忌憚地享受這屬於父子間的親情與快樂。他一直看中這個兒子,想要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但是他卻死在戰場上。
“皇上,這樣也會贏,但是你也許會失去更加重要的東西。”
他記得昨天流鴻這麼對他說。
而他說,“不,不會。”
事實給了他最好的回答,用他兒子的命來祭奠,就是為了讓他看明白這個道理:當任何的一切牽扯到了皇權,該利用的就該狠狠利用。
“派人寫信通知唐翎來接人。”
他知道唐翎在他的身邊安了人,自然有人告訴他這次唐菲絮真的在他手上,他要用唐翎的命,來替自己的兒子陪葬。
“你臉色很不好。”唐菲絮還躺在床榻上,身上的迷藥是一個,腿上沒有複原的傷口又是一個。這些天,她唯一的消遣就是李牧羅時不時來和她鬨幾句,還有慕容宣時常帶奇怪的玩意來看她。
這些天的相處,她對慕容宣的依賴感越來越強,雖然幾次三番告訴自己,慕容宣絕對不是可以好好過一輩子的男人,但是總會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自動把這事忽略掉,她覺得自己也許正在向一個自己永遠不想的方向邁進。
“我要帶你見一個人。”慕容宣寒著臉。
“誰。”
“唐翎。”
不等唐菲絮有反應,套上麵具的慕容宣已經一把把她拉了起來,半拖著她朝帳外走去。
“你瘋了,放開我。”
“我要殺了唐翎。”他盯著她,透過那個麵具傳來的冰冷眼光讓唐菲絮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利用她,殺了唐翎。
“你無恥。”
慕容宣沒有讓她再說話,用布封住她的嘴巴,一把把她扔在馬匹上,在馬屁股上狠狠一鞭,馬兒受驚似的向著遠處跑去。
站在城樓上,看著馬匹漸漸朝對方的陣營跑去,慕容宣掏出箭,拉滿弓,飛馳的箭一下子射到了馬的後腿上,馬兒發出一聲悲鳴,摔在的地上,唐菲絮也跟著跌了下來。
再取箭,這一箭,射在了馬匹另一邊的後腿上。馬已經沒有任何站起來的能力了。慕容宣看著唐菲絮朝自己的方向轉過頭來,眼神裡都是怨恨。
“恨我吧。”他在心裡說,再次舉起了箭。
對麵的陣營發出騷亂,白衣白馬朝著這個方向衝過來,身邊有兩個護衛的士兵。
是唐翎,一樣就看出來了。
慕容宣拉滿弓,等著唐翎一進入射程就放箭。他不允許彆人動手,因為他怕,他怕這不眨眼的箭會刺進她的身體,他將弓拉的越滿,心裡就越緊張。
唐翎的速度很快,雖然好幾箭都擦著他的身子射過去,但是可以看出他毫發無傷。
唯一的機會就在現在,他停下來為唐菲絮解繩索的時候。
雖然有兩個士兵護衛著,但是慕容宣的取角很刁鑽,這一箭,就像是擦著唐菲絮的身體過去一般,一下子射進唐翎的手臂裡。
“嗚嗚。”被塞在嘴巴不能說話,看著彌漫在自己麵前的一團血紅,唐菲絮忽然劇烈地動起來。
“嗚嗚,嗚嗚。”
“姐,彆亂動,我幫你揭開。”
像是沒有感覺到手臂上的疼痛,唐翎咬著牙,快速地解下唐菲絮的繩子。
慕容宣的手指顫抖著,這一箭怎麼也送不出去。唐菲絮的身子動來動去,他幾乎預感到如果射出去,就一定會出事。
好在機會馬上就到了。唐翎在順利解開唐菲絮的繩索後迅速把人抱到跟前,用身子護著她,一點都不管自己的後門大開。
唐翎,今天是你的死期。
身邊的兩個侍衛早就被解決了。慕容宣把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在手上的弓箭上,弓箭射出的那一刻,他閉上了眼睛。
有東西穿透皮肉的聲音響起,唐菲絮感覺到一陣疼痛,感覺到唐翎抱著自己的手更緊了。
一根箭穿胸而過,很疼,後背也濕漉漉的,還有緊貼著她的唐翎的身體。
他們兩個一起中箭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血液流進了自己的身體。
這是唐菲絮昏迷前唯一有所感知的。
射出去一箭以後,慕容宣再也沒有力氣再補一箭。他用這一箭送走了他的幸福,他的一輩子注定要孤苦一個人了。
疼痛的記憶伴隨著唐菲絮渾渾噩噩的神識,她感到有一雙手把自己抱起來,一個溫熱的身體貼著自己,她也感覺到胸口的劇痛,還有握著自己始終不鬆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