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讀書了吧，沒像從前一樣睡著了吧，那樣的話，她不在旁邊，誰來喚醒他呢？

腦海裡無端出現美麗妖嬈的身影，就聯想起了屈子的詩歌裡那些美麗多姿的山鬼，他，該不會被騙了去吧？

少女搖了搖頭，咬了唇，低罵了句：“亂想什麼呢？”

夜風吹過，仿佛帶來了山裡清新的氣息。

清晨的陽光照亮了坊裡的每一寸角落，薑鬱娘的家是最後被照亮的。但薑鬱娘卻早已醒了過來，開始梳妝打扮。

今天葉家剛剛才遣來人，說是葉家大小姐有件極珍貴的雲錦裙，是錦繡山莊最出色的繡品之一，葉家也是花了大價錢買下來的。但是，錦繡山莊素來便不負責修補。

所以，從錦繡山莊出來的繡品若破了、壞了，便隻能在外麵尋到能乾的繡娘補一補的。

薑鬱娘就是個很能乾的繡娘，所以葉家將她請了去。

葉家內院。

沒有富麗堂皇，隻有小橋流水的江南美景。葉家無疑是美的。

薑鬱娘感歎著，葉家的美麗與繁華，忽然就想起少時與少延一起讀書時開的玩笑話。

她說希望有一天她可以住在美麗的大宅子裡，做個千金小姐，也有個身驕肉貴的身份。

那些，她知道的，卻都是徒然。

“哪個是薑鬱娘？”從月洞門中走出一位身著碧裙的明麗少女，發上簪著頗有成色的碧玉。

“……是…我。”薑鬱娘有些呆愣的答了聲。

那少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跟我來。”

“小姐要見你。”那前頭帶路的碧裙少女，道：“去了莫多話，小姐身子不好，你聽她說便是。”

“嗯。”薑鬱娘點頭，卻不由想起坊間的傳聞，葉家小姐可惜生的花容月貌，卻是胎病纏身，自小身子骨便弱，請遍名醫也不見好。

隔著碧紗簾子，隱約聽見少女軟軟的聲音與丫鬟爭執著，似乎最後仍是如了少女意。

隨之出來的丫鬟們都一臉無奈卻又帶著疼愛的表情望著小心的一步步走向薑鬱娘的錦衣少女葉瑞。

葉瑞走了一小段路，卻有些氣息不穩，好不容易走到薑鬱娘身邊。一伸手就抓住了薑鬱娘，興高采烈道：“……瞧，我說了我行的吧！”那語氣仿佛多美好的事情發生了。

薑鬱娘這才意識到，這是葉家的大小姐——葉瑞。

“你叫薑鬱娘，對嗎？”葉瑞眨著大眼睛仿佛要得到獎勵一般的歪著頭看她。

薑鬱娘無法避開這麼美好的女孩子，不由自主的道：“是的。”

“我可以叫你姐姐嗎？”葉瑞睜著眼睛無比認真的看她。

“……”薑鬱娘說不出話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可以呀？”葉瑞的聲音軟軟、脆脆的，像所有的初生的美好事物。

“……”薑鬱娘半晌才想起自己的任務，於是輕聲道：“葉小姐，我可以看看你的雲錦裙嗎？”

葉瑞聽見雲錦裙，眼裡露出緊張又遺憾的表情來，扁著嘴，招了丫鬟去拿。

薑鬱娘洗淨了手，才敢伸手觸摸那美麗的裙子，那條裙子之所以叫做雲錦裙，也許是因為它就像是從天上裁下的雲錦一般，本色是淡的，卻可以隨身旁事物而變化。而觸手舒適的溫度，告訴你那竟是用四季恒溫的流鮫綃織成的。

流水的觸感，流紈般的光澤，這一切，都讓薑鬱娘拿慣了繡花針的手抖了起來。

“鬱姐姐，我可以樣叫你吧？”葉瑞嘟著嘴，搖晃了薑鬱娘的手，道：“鬱姐姐，這條裙子，瑞兒最喜歡了。你幫瑞兒補好，好嗎？”

“這……”薑鬱娘從沉思著醒來，想了片刻，才道：“小姐，我試試吧。”

“好呀！”葉瑞極高興的笑了起來，眼角彎彎，恰如兩彎月牙，天真清麗的美好。

薑鬱娘將衣裳帶回了家，本來葉家堅持要她在葉家修補，她推說，在葉家自己沒法發揮的最好。葉家人最終同意了她帶回家，隻是說若遺失損壞後果自負。

儘管這樣，薑鬱娘還是將它帶走了，不知是因著一種怎樣的念頭？

那條美麗的裙子在腰間的下麵一點裂了個小縫，沒有及時止住，那條縫隙讓人顯而易見的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