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葉臉上一熱,猛退一步。好像,靠太……太近了。
這時,慕錦眨眨眼,輕鬆笑道:“還你了。”
“你……”砂葉狠狠瞪他一眼,“無聊!”
說完,轉身就走,又恢複到起初的冷淡,漠然丟出一句,“有病。”
慕錦也沒追上去,隻笑笑抬頭望了望這開得正好的一樹瓊花,又低頭看看自己空空的右手,自嘲地喃喃:“我可能,真是病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奇怪的家夥,砂葉氣呼呼地往回走去。
都是他害的,打架打輸了,簪子也沒有找到。
離開家好一陣子了,她突然有些想念,家鄉的紅梅。過去在西涼,每逢寒冬臘月,園子裡的寒梅開了,點點殷紅,陣陣幽香,美不勝收。而她,就總愛穿著與梅花一般火紅的衣裳,在花前翩然起舞。
這支簪子,是她在及笄那年,父王專門請人打造送給她的。砂葉忽然,想念起那個討厭的父王來。
若不是兀良王也就是她的父王,執意要將她嫁給那個素昧平生的完顏靖,她也不至於離家出走流落在外。反正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嫁給那個男子的。聽說完顏家的男子個個五大三粗,肥頭大耳。砂葉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寒顫。
“嘶——”
山間寂靜,砂葉仿佛隱約聽到一個聲音,模模糊糊的,從遠處的山上傳來。
“嘶——”
這個聲音是……
砂葉一下子警覺起來,這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於是砂葉當即決定折回上山去看看。她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
砂葉趕緊向前跑去,眼前出現了一幢大宅子。聲音就是從前方的宅子裡傳出來的。
奇怪,看這宅子的裝潢氣派,想必定是有錢人家。可是哪個富貴人家,會喜歡選擇住在這樣僻靜的山林裡呢?
砂葉正疑惑著,眼前“嗖”地飛來一道紫色的影子。
“啊!”砂葉驚叫一聲。
原來是蛇。怪不得總有種熟悉的感覺,這種絳紫色的小蛇她曾經在龍王村的那個山洞裡麵也見過。
不好!
紫影正迅速地朝砂葉飛來,猩紅的信子長長吐出。
砂葉的腦子裡瞬時一片空白,手劇烈地顫抖著握不住離魂。
“小心”。她想起了那次在龍王洞裡,有人溫聲提醒。隻是這次,再沒人來救她於水深火熱了吧。蕭說,不再是原來那個蕭說了,自從寒出現以後。
也許,是自己一直都沒有真正的了解過吧,那個曾經在無助時令自己感到心安的男子。
砂葉緩緩閉上了眼。蛇疾速飛來,毒口大張,獠牙閃過尖銳的光,冰寒刺目。
砂葉心中冰冷,眼前一黑,直接就倒了下去。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砂葉,砂葉。”誰在低聲喚著,“醒醒。”
砂葉用力睜了睜眼,眼前一抹朦朧的白色漸漸清晰。
“蕭說!”砂葉直接就撲進他的懷裡,眼淚連連,“我以為我就要死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彆怕。”蕭說輕輕拍著她因為哭泣而顫抖不已的背,溫聲安慰道。
“嗯。”砂葉揉了揉哭濕的眼睛,抬頭,就望見一張淡然的臉。但那雙眼裡,此時卻透露著複雜。除了尷尬,還有……還有……。砂葉說不上來,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
砂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抹了眼淚站起來,吸吸鼻子道:“我沒事了。”
“嗯。”蕭說見她沒事,也放心了,轉身,從桌上拿了一支簪子,遞給她,“你去林子裡,是找這個吧。”
“是。”砂葉眼前一亮,臉上寫滿了崇拜,這不是她苦苦找尋卻怎麼也找不到的發簪麼,“謝謝,蕭說你好厲害。”
這簪子似乎之前斷過,斷裂處被人細心地用銀絲箍好了,一圈連一圈的,也彆有一番特色。
“簪子寒已經用藥水幫你泡了,可以帶了。”蕭說笑笑,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沒說話的女子,才道:“你的新釵,也很好看,很配你。”
砂葉頭上一支通體緋紅的玉釵,釵頭一朵鮮豔的梅花,香而不膩,美而不妖。青春年少的她正如這梅花一般,美好綻放在微醺的盛夏。
新釵?
砂葉趕緊摸了摸頭上,確有支釵。
這釵,是誰,在什麼時候戴在她頭上的呢?
蕭說說砂葉的簪子並不是他找到的,而砂葉也不是他所救。隻是見她出去後久久不回,不放心去山裡看看,就看見她昏倒到林子裡了。而這簪子就躺在一邊,死死釘住了那條危險的毒蛇。
不是蕭說?那是誰?
砂葉也沒多想,抬頭望了望一直沒說話的靳思寒,張了張嘴,卻也還是沒說出那句到嘴邊的“謝謝”。
總覺得,寒的脾氣太過於古怪。寒和蕭說之間,一定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她和我們,不會是一起的吧。
深思中的砂葉沒有注意其他,直到蕭說望著她道:“累了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
“嗯。”砂葉望著蕭說看她的眼神,不由笑了。
他還是關心她的吧。
庭前日光,樹下一抹暗色,誰的眉頭輕輕蹙起。
你到底,還是愛上了他。
隻是他……
砂葉回房後,寒也收拾了東西,準備出去。
蕭說走了幾步,站在門前,望著屋外,庭院裡似乎沒有人,可他卻仍站在那裡,沒有動。
不知看些什麼,攔住了出門的寒。
“有人麼?在看什麼?”寒伸手捋了捋鬢邊風吹亂的發,輕聲問了句。
“……沒有。”蕭說頓了頓,唇邊勾起一抹可有可無的笑意,忽然道:“如果有,你怎麼知道呢?”
那話的意思似乎在說你在看我,又似乎不是。
寒微一眨眼,卻不帶少女的活潑神色,隻淡淡道:“我累了。”
蕭說一笑,明知她在騙他,卻道:“我送你。”
寒看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卻轉身就從大廳另一邊的小門出去了。
蕭說轉頭,看著屋外某點不由笑。
剩下的,隻餘一抹穿堂的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