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玨低頭去看,詫異道:“真的要哭了?”
林懷年幼失親,骨子裡可好強的很,輕易不肯流眼淚的。
薑玨心頭熨帖,感動非常,故作玩笑道:“難得一見阿懷的眼淚,我出去一趟倒是值了。”
林懷粗魯的抹了把眼睛,大聲道:“哥,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很正經。”薑玨嚴肅了一張年輕的臉,認真道,“這一趟我是勢在必行,無可更改的,阿懷,你也不是不懂事的那等兒小孩,你該明白的。”
林懷悲傷的點頭,正是因為再無更改的可能,林懷才更加憤懣,怎麼這事就被薑玨攤上了呢?林懷難免要感歎命運不公!
薑玨又道:“往後我出門去了,父親那裡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形,老太爺和老太太年紀又大了,太太和阿然那裡你要多上點心。”
林懷忙點頭:“哥,你放心!”
薑玨轉身準備再去收拾些東西,忽然想到:“對了,還有你堂姐那裡也彆忘了,國公府勢大歸勢大,你同阿然都是林姑娘正兒八經的堂弟妹,想接她來薑家住便來薑家住,她在賈家若是住的不好了,旁的你們幫不上,但至少能讓她少在賈家住些日子。”
薑玨算了算,他這一趟兩三年或者三五年的都說不準,到時候林姑娘早已出了孝,依她的年紀也該定親了,若是薑玨再回來的晚一些,興許她已經成親了。
薑玨搖搖頭,這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
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衛姨娘在喜,林氏等人在愁,於姨娘那裡也是愁,不過他們愁的是薑老爺如今身子垮了,日後薑家該如何是好,他們的未來又在何處。
且說後院裡的薑老太爺和薑老太太,自確定薑玨要出海以來,薑老太太便唉聲歎氣不斷,她不好在薑玨跟前如此,怕惹得孩子不安心,隻能對著薑老太爺不停地說著心裡的不安。
薑老太爺也是不放心,眼瞅著薑家這一代能出個薑玨這樣有出息的孩子,隻待他來日金榜題名,薑家便能翻天覆地煥然一新,誰知道突然出了這個變故,薑玨不得不冒著風險出海,前途未卜,生死不知,底下的孩子們還小,他已經年老,薑老爺又受了傷,薑家……
薑老太太再一次叮囑薑老太爺:“你往常那些經驗,全都得告訴阿玨啊,可不能藏私了!還有,一定要多選幾個有經驗的忠心的下人跟著,讓阿玨好生回來,隻要阿玨好生回來,旁的都不重要。”
薑老太爺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道:“行了,我知道,我對誰藏私,也不會對阿玨藏私啊,你真是老糊塗了!”
薑老太太不理他這個話,問道:“你想什麼呢?”
薑老太爺道:“我想著不光是家裡的下人,連同一起出海的那些人家,咱們趁著有功夫,也該擺桌酒席請請他們,也好讓他們在路上捎帶手能顧一顧阿玨……”
薑老太太一聽,但凡是對孫兒好的就沒有不應的,忙起身道:“我這就去跟他太太說去!”
薑老太爺道:“你慢點!讓人把她叫來不就是了,不必你親自去!”
薑老太太已經風風火火的扶著丫鬟的手出門去了,薑老太爺也不再理會,而是反複思量著還有什麼要叮囑薑玨的事。
第二日,薑玨便去了管事的衙門,將自己的名字代替了薑老爺的名字,皇商一職本就是許承繼的,薑玨作為薑老爺的長子,代替父親出海倒也算是情理之中,況且出海的商船不隻薑家一家,薑家受災的事也已經在皇商圈子裡傳開了,人人皆歎,這才起來沒幾年的薑家怕是要倒下去了。
主事之人也不甚在意,隨意的應付了幾句話罷了,他職位再低微,好歹比個皇商還是綽綽有餘的。
走到街上,正午的陽光灑在人身上,這個時節已經有些熱了,岑明見薑玨抬頭望向一望無際的碧藍天空,有些不安道:“大爺?”
薑玨按下心頭的悵然若失,抬腿徑直走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