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林氏院裡的愁雲慘淡,衛姨娘在聽說薑老爺重傷後先是憂愁,再知道薑玨要代薑老爺出海後又高興起來。
薑瑾不明所以,問道:“娘,你笑什麼?”
薑老爺遇險重傷,相當於薑家的支柱倒下了,有什麼可高興的?
薑琳更是如遭雷擊,她哭著拉住母親:“娘,你可彆嚇我啊!爹爹如今這樣了,你再……讓我們怎麼辦呀!嗚嗚嗚……”
衛姨娘拉住兒子女兒的手,道:“慌什麼!咱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薑瑾和薑琳麵麵相覷。
衛姨娘慢慢道:“老爺雖不好了,這固然是件壞事,可薑玨代替老爺出海於咱們而言卻是件大好事啊!那海上有多危險啊,你爹這些年了如今都會受了這重傷回來,更彆提往西洋去是頭一次,路上如何,誰能說得準,就連何時能回來,都說不準,興許……他就回不來了呢!”
薑瑾倒抽一口涼氣:“娘……”
衛姨娘打斷他的話,接著道:“你彆說話,聽我說!往常老太爺和老太太便罷了,你老爺為著薑玨這個舉人身份也高看他一眼,不就是盼著將來他中個進士回來嘛!如今他走了,咱們的機會便來了!對咱們來說最好的事就是薑玨一去不回,到時候家裡頭不就是瑾哥兒拔得頭籌了嗎?薑瑜呢,上次我讓人蠱惑於姨娘去老太太跟前說了那話後,老太太可是生氣得很,他們娘倆又都跟個悶葫蘆似的,沒什麼可懼怕的,至於太太那裡的薑琪,他才幾歲,等咱們瑾哥兒金榜題名了,他興許還在玩泥巴!以後,這個薑家不都是咱們娘幾個的了?”
大約是薑玨的少年英才,讓衛姨娘對自己的兒子充滿了自信,同一個爹的孩子,她就不信她兒子能比薑玨差到哪裡去!那些先生們總是誇讚薑玨,不過是為著他嫡長子的身份,老太太和老太爺又偏心他罷了!等薑玨沒了,她兒子必定會一鳴驚人,到時候這個家裡誰還敢對她擺臉色?衛姨娘得意的想著。
“可是……”薑琳也想說話。
衛姨娘歇了口氣,又快速的飲儘一大杯水,才道:“就算薑玨活著回來了,且好生回來了,那又怎麼樣?他離家這幾年,還不足以瑾哥兒考出功名來?到時候咱們瑾哥兒就和薑玨一樣,他這幾年又沒什麼功夫讀書,到那時咱們瑾哥兒和薑玨一塊兒去春闈應試,誰勝誰敗,不是一目了然了?”
衛姨娘冷笑一聲,道:“正好咱們家這攤子事老爺之後還不知道誰能接手,我看後院那兩個老不死的必定是想要在薑瑜和瑾哥兒間選一個,哼,做夢去吧,我兒子是要做大官的!薑瑜愚不可及,不堪大任,依我看,薑玨就很適合繼承老爺的生意!”
到時候他兒子做了大官,她就是老封君,薑玨這一輩子就做個皇商吧!
薑瑾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娘,我未必能比得過……”
不用他說完,衛姨娘就知道自己兒子要說什麼,她厲聲打斷他,道:“住嘴!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怎麼生了個你這麼沒出息的兒子?”
“就是!”薑琳被娘說的未來迷花了眼,跟著道,“你哪裡比薑玨差了,不過是比他晚生了幾年,才總是被老太爺和老太太打壓著,否則,你至於如今還不能去科考嘛?”
薑瑾一頓,薑玨珠玉在前,他讀了這些年書,也早就想下場試試,奈何先生總是不許,老太爺和老太太自覺本身沒讀過多少書,在這些事上一味隻聽先生的,薑瑾難免有些不甘心,覺得自己被小瞧了,這話倒是正正戳中他的心窩。
薑琳見他沒話說了,轉頭向她娘擔憂道:“娘,讓薑玨掌了咱們家的生意,日後……日後他會不會把該給咱們的自己吞了?”
衛姨娘戳了一指頭她的額頭,道:“你是不是傻?你哥哥到時候都做了大官,薑玨巴結他都來不及,怎麼敢克扣咱們的東西?”
薑琳一聽,霎時高興起來,她才是這個家裡唯一的姑娘,卻因著老太爺和老太太還有正房太太的偏心,讓一個外來的林然事事總是占在她前頭,她心裡不忿久了,隻想著哪一日能壓過林然一頭才好。當然,若是能壓所有人一頭,她也是不介意的。
……
這頭衛姨娘在白日做夢,那邊林懷卻不免鬱鬱,薑玨將往日看的書暫且收起來一部分,又點了點出海要帶的,偶一抬頭就見林懷正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薑玨失笑,問道:“怎麼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就這個樣子。”
“這還不是大事,那什麼是大事?”林懷愁道,“哥你又沒出過海,誰知道……”這話說出來不吉利,他忙轉了口,“白白耽擱這幾年,回來再重新拾起書本來……”
林懷不免憂心忡忡,說著說著眼眶裡竟蓄起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