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黛玉也不能否認，外祖母的確是疼她的。隻是這些年來黛玉一直覺得賈母對她和寶玉並無差彆，如今賈母心裡她與寶玉的差彆昭然若揭，黛玉免不了傷心。

薑玨欲勸，卻被黛玉將話截住：“表哥可還有彆的要問的。”

薑玨隻好道：“既然薛家願意，二太太也願意，這事就能成。”

黛玉不解：“這些年了……”

“如今的形勢卻不同，薛姑娘代表的不隻是她自己。”薑玨道，“表妹知道，薛姑娘和二太太背後的人，是誰嗎？”

黛玉並不是愚笨之人，她一想，錯愕道：“王家？”

“正是。”薑玨點頭輕笑。

黛玉聯想到賈家如今在宮裡的娘娘和娘娘所生的小皇子，以及王家王子騰的官職，倒吸一口氣：“難道他們意圖謀取儲位？”

薑玨道：“孟家是嫡皇子的外家，有人把眼睛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沒人比他們家更清楚了。”

黛玉扶住池塘邊的欄杆，閉了閉眼，將情緒平複下來，道：“孟家都已察覺，陛下……”

薑玨道：“五皇子尚小，他們還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陛下即便知曉，也找不到理由發作他們。”

“五皇子總有長大的一天。”黛玉咬牙道。

薑玨歎口氣道：“說實在的，表妹，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乾預此事。”

黛玉緊繃的肩膀一下子無力的垂下，是啊，這件事，她沒法管，也管不住，甚至就算是她去勸告外祖母，外祖母聽了她的話，恐怕外祖母也管不了。可賈母對黛玉有恩，她又不能對此袖手旁觀，曆來皇子爭鬥少有不見血的，賈家身為外戚本該如履薄冰，誰知他們卻要主動趟進這攤渾水。

薑玨道：“史太君是女眷，又是已故榮國公的遺孀，就算……陛下應該也不會降罪於她。”

何況，五皇子一天天長大，史太君卻會一日日老去，她能不能活到五皇子長大還不一定呢。不過這話過於紮心，薑玨想還是不要在林姑娘跟前說了。

黛玉輕輕頷首，道：“但願如此。”

“那都是將來的事了。”薑玨故作輕鬆道，“興許在五皇子長大之前，皇長子就登基了呢，那麼無論賈家和王家有再多心思，他們總不能連謀反都敢做。”

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一說出來，黛玉都沒心思感傷外祖家裡那些沒腦子的蠢貨了，她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半晌，無奈一笑：“表哥這話可彆在外頭說。”

薑玨一笑，道：“放心。”一頓，他接著問，“璉二奶奶也出身王家，她卻頗受老太太喜愛，所以在老太太和兒媳婦的鬥法裡，她是站在老太太這邊的？”

“是。”黛玉肯定了薑玨的猜測，“榮國公府如今雖是二嫂子管家，可大權其實還握在二舅媽手裡，你也知道，大舅舅一家才是榮府裡承襲爵位的，正堂卻是二舅舅住……說到底，榮府將來還是璉二哥的。”

薑玨又問道：“所以，璉二奶奶是同意老太太認準的這樁婚事的，對嗎？”

黛玉道：“是，不過，我想雖然我與二嫂子私交甚好，可她到底還是站在老太太那一邊，隻要老太太意思變了，她也會變。”

薑玨道：“那麼王家會促成金玉良緣的可能又加了一層。”

黛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如今賈家有一個小皇子，王家又想爭一個從龍之功，如今雖說王家的兩個女兒都在賈家，可璉二嫂子心又不像二舅媽那樣在王家那邊，所以他們需要一個人來和賈家的下一代更緊密。”

薑玨讚道：“表妹冰雪聰明。”

“可，王家能……迫使老太太同意金玉良緣嗎？”黛玉尚有疑慮。

薑玨道：“我們可以讓他能。”

黛玉有些躊躇，道：“人心如何能控製？”

“人心也許最易控製。”薑玨道。

黛玉一怔，又聽薑玨道：“孟楊在查賈府的事，等他的人回來我再詳細籌謀一番，屆時還要請表妹指教，若有疏漏之處，還請表妹不吝賜教。”

“表哥不必過謙，為著我的事表哥才如此費心……多謝表哥。”黛玉道謝。

薑玨笑道：“表妹客氣，你總是叫我一聲哥哥的。”

黛玉微愕，旋即笑道：“然姐兒總是說大哥哥是最好的，此言果然不虛。”

“那丫頭，不過是看我總是縱容她罷了。”薑玨笑道。

“時候不早了，表妹早些回去歇著。”薑玨看了眼天色，道。

黛玉微蹙眉：“我倒不大想回去。”

薑玨疑惑道：“為何？可是家裡的丫鬟婆子給你氣受了，你隻管告訴太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