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閣外。
“劉賴子,你先回去吧,我……嘿嘿。”
王寧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知道知道,又去找你的老相好是吧!”劉賴子擠眉弄眼地露出羨慕的表情。“你小心點,袁貴妃不喜歡宮人搞這個……”
“我知道,我就說說話,馬上就回去。”
王寧笑了笑。
劉賴子和王寧是“有共同秘密”的交情,不疑有他的離開了,他知道王寧在蓬萊殿有個長相普通的宮女是同鄉,在配殿的點心房做事,感情一直很好。王寧每次能得一些糕點回來,也都是這同鄉摳下來的。
王寧摸到了一棵大樹下,蹲坐著靜等,沒一會兒,一個滿身甜香味道的大齡宮女就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頭上寸縷不存,凍得脖子直縮。
“朱衣,你怎麼不帶頂帽子?”
王寧看到她來了,趕緊站起身。
“沒想到你會來,我跑的太急了。”叫朱衣的宮女摸了摸光溜溜的腦門兒,露出一臉苦笑。
“你這次來,又是為什麼?”
袁貴妃認為小廚房裡做吃的人留著頭發很“臟”,所以陛下竟也聽從她的“建議”,將蓬萊殿的膳室和點心房裡的宮人頭發全剃了個乾淨,指甲也剪到極短,所以袁貴妃的膳室和點心房是蓬萊殿裡宮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哪怕不愁吃,活兒也輕鬆,卻沒人願意去。
王寧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在朱衣耳邊說道:“這次的消息,你記好了,三殿下腦子似乎有些問題,平時看不出來,最近才發病,說是自己能看見藍頭發綠頭發和紅頭發的人在麵前晃。是從祭天壇回來得的……”
“祭天壇,那不是……”朱衣倒吸一口涼氣,壓低了“太/祖”兩個字,麵色惶恐地小聲開口:“……不是說哪裡有些不對,會鬨鬼嗎?”
“白天哪裡會撞邪,我看真是……哎,怎麼每代都這樣……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正常的很,誰知道會應在三皇子身上……”
王寧臉色也很複雜。
朱衣也是滿臉迷茫。
“反正他也不起眼……這消息我會傳回去的,你放心。”
“嗯。”
王寧點了點頭,避人耳目地摸了摸朱衣的耳垂,親了口她的臉頰,做出一副親熱的表情,滿臉不舍。
他們特意找了空曠的地方“相聚”,除了身後的樹每一個地方能躲藏,也不怕彆人聽見,但若是有人刻意打探,這樣的動作也會讓不少人膈應。
畢竟“宦官”和“宮女”相好,實在是有悖/常/倫。
兩人“親熱”一番後,朱衣從袖中掏出幾塊做的漂亮的點心,王寧胡亂吃了幾口,毫不避諱的取出一塊帕子包了,塞進自己的衣襟裡。
“三皇子也是可憐,每次都吃你的口水……”
“就是我吃了,他才敢吃。才五歲的孩子,心思其實重的很。何況貴妃娘娘要知道我專門給他帶點心,哪裡敢再用我。哎,那孩子恐怕就是因為心思重,腦子才不太好了。”
王寧笑了笑,又摸了摸朱衣的臉。
“我走了。”
“恩。”
前後其實也沒花多少時間,王寧辭彆了“相好”,懷揣著點心,滿心感慨的回到了冷清的靜安宮。
離得許遠,王寧就已經聽到了靜安宮裡發出的各種尖叫聲、大笑聲、高喊著“陛下我在這裡”之類的恐怖嚎叫聲。
冷宮裡究竟住著多少瘋子,王寧自己都數不清楚。
“在這種地方長大,沒瘋也逼瘋了……”
王寧在兩邊把手宦官討好的表情中踏進靜安宮,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
永嘉七年冬,寵冠後宮的袁貴妃擔心含冰殿的三皇子劉淩會感染風寒,派出太醫署的太醫問診。
住在偏殿的劉淩果然“偶感風寒”,整個冬天大病不起,不能出門。袁貴妃擔心“皇嗣”的身體,親自向皇帝建議,讓他調養好身子再去東宮讀書。
劉淩的父皇劉未原本就沒怎麼見過這個兒子,對他的關注還不如袁貴妃屋子裡養的那隻貓,隨口就答應了她的“好意”。
就這樣,原本開春去東宮“崇教殿”讀書的劉淩,莫名其妙的又被遺忘在了冷宮之中。
同年冬天,二皇子染上了怪疾,太醫診脈的結果說會傳染,二皇子遂被移出宮中。二皇子的生母方淑妃在袁貴妃所在的蓬萊殿外跪了一夜,宿在袁貴妃殿中的皇帝也沒有露一露臉。
就這樣,年方七歲的二皇子,就這麼進了郊外的皇家道觀“歸真觀”。
方淑妃從此閉門不出,如坐枯禪。
相比之下,宮中反倒覺得三皇子的運氣,實在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