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茶杯端到茶幾前，魏雲霞就抓住她的手臂，要她坐到自己的身邊。“苒苒現在多大了？二十多歲了吧？想不到一下長成一個大姑娘了……”她一邊笑一邊感慨。

陳素秋有心附和了一句。“是啊，都二十六了，也不交個男朋友，我都為她著急。”

任苒心裡一跳，眼角抽搐地瞄了她母親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覷向坐在他們對麵的單人沙發上的符雋。從一進來，他似乎就沒說什麼話，仿佛隻是個來陪自己母親訪友的孝順兒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們這對母親的對話，他漫不經心地從茶幾上端起一隻茶杯，低頭啜了一口茶。

魏雲霞像是找到了共同話題，也心有戚戚焉地點頭。“是啊，我家這個還不是？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那麼大年齡了不談戀愛不結婚，有的結了婚還說不生孩子，你看……”

“咳咳！”任苒在她倆身邊聽得如坐針氈、眼皮直跳，生怕她們把話題引到她和符雋的身上來，喉嚨裡克製不住地一陣乾癢。

“你怎麼了？嗓子不舒服嗎？”陳素秋注意到她的異樣，眉頭微微蹙了蹙。“對了，冰箱裡還有水果，你趕緊去切點水果給大家吃。”趁著旁人看不見，陳素秋朝她使了個眼色，似乎在對她警告些什麼。

任苒無奈地站起來，往廚房那邊走過去。看來她母親是認真的，她是真的決定要把符雋當成她的未來女婿來攻克了，隻是這攻克的第一步，果斷是人家的母親。

陳素秋女士的行動力，一向是不可小覷的啊！

她慢吞吞地去廚房切了一盤黃金瓜，端著水果盤出來的時候，就聽見魏雲霞的聲音相當豪爽地笑道：“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這幾個街坊總是湊一桌打牌，李萍的牌品最不好，隻要稍微輸得多一點，就好幾天不來了。”

陳素秋也笑：“王海嵐這人最摳，總說沒有零錢先記著，記著記著就忘了，差彆人的錢她就不還了，可人家欠她的她倒是記得門兒清。”

任苒一語不發地將水果盤擺到茶幾上，魏雲霞眼睛瞄著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狡黠一笑道：“我記得你到我家來打牌的時候，你女兒放了學就會過來找你，看你不走她也不鬨，就乖乖巧巧地搬個凳子坐在你旁邊安靜地看，我們這幾個人看你女兒那麼乖，都不好意思跟你打到那麼晚，隻好早早放你走人。”

“不好意思？”陳素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地，朝魏雲霞翻了翻眼皮，明擺了不相信她的話。“不好意思你們還又是截胡又是放炮，還贏我那麼多錢？”毫不客氣地當著自己的女兒戳破她的謊言。

“哈哈哈！”魏雲霞拍掌大笑，一點也沒有被人戳穿的羞恥和尷尬。

任苒默默地低著頭，默默地拿牙簽插了塊黃橙橙的黃金瓜塞進嘴裡。此時此刻，誰都不知道最尷尬最窘迫的其實是她。

當年，她的確做過去符雋家找她媽媽的事，但不是為了等她媽媽回家，而是為了等符雋。

思及這件似乎是多年以前的往事，她情不自禁地抬眼悄悄瞄了對麵的他一眼。恰巧，他也插了幾塊頗大的黃金瓜，先後遞給了笑得似乎口乾舌燥的魏雲霞和陳素秋。

那時她剛上初中，他卻已經上高中了，每天上晚自習都要上到很晚，自然放學也放得比她晚。她想看到他，隻有跑到他家去，借著她母親在他家打麻將的機會，光明正大地等到他回來。現在想想這也真是一件小女生的傻氣行為，隻為了看他一眼，跟他說幾句話，寧可坐在一群煙霧繚繞的女人中間，看著她完全看不懂的麻將牌，強忍著那麼一段枯燥又煎熬的等待時間。

“說起來我家女兒跟你兒子還是很有緣的，”陳素秋仿佛突發奇想，望著一臉安靜的任苒和符雋微笑道：“她來看我打牌，我趕她她都不走，還是你兒子有辦法，隨便說個幾句她就乖乖地去做作業了，每次我來她也要跟著來，總要符雋跟她說說話她才肯回家，你們說奇不奇怪？”

天哪！還不待其他人有什麼反應，任苒就被她母親的這番話給驚到了，剛塞進嘴裡的黃金瓜還沒來得及咬下去，無巧不巧地就卡在了她的喉嚨管裡，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來，就那麼堵在了那裡。

“救命……”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