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天的下班，任苒都沒看見包括符雋在內的這群公司高管，不過她倒是借著這段枯燥的時間了解了下森達的成立曆史。森達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創立於四年前，公司總裁也就是最大出資人有海外背景，平時並不直接管理公司，蔣礪及公司各部門總監或經理分管著森達的各項公司業務，管理製度和風格比較西化。

另外，根據她從衛生間那裡“無意中”聽來的八卦消息，蔣礪對於這次的融資頗為上心而且誌在必得，因為這很可能關係著他能不能升為公司副總裁以及合夥人。以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科技公司主管來說，他這樣的晉升還是太快了點，而且，蔣礪對公司的把控重點更多的還是在於儘快地使森達升值上市，而不是為科技的研究和創新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當然，作為一個企業，不想獲利不想上市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相比於西方某些大企業更重視科技對人類的長遠推動和顛覆影響，國內的一些企業家就不太願意長期做冷板凳，這也是我們的很多基礎技術行業還相對比較落後的原因。熱灶人人想趕，冷灶就沒幾個人肯去添一把火，說來無論是人情還是企業，都是如此。

兩年前符雋剛從美國的麻省理工回國，森達總裁就力邀他加入了公司，並許以研發總監之職，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對蔣礪的某種糾正和補充？但好在一個精於業務管理，一個埋首於技術研發，倒也各得其所，任苒覺得這位森達背後的總裁實在是個挺有意思的人，他不必親自出麵，也能很好地讓手下的每個員工發揮自己的作用。

真正的儘調是從第二天上午開始的。

會議室是早就布置好的，不光準備了儘調會上要用的各項資料目錄、數據資料及相關設備，會議桌上待會兒要出席的代表銘牌也被擺放得整齊有序一絲不亂。任苒按照吩咐提前進來準備開會人員要喝的茶水，出於好奇，她提著茶壺一邊慢慢按順序倒著茶一邊瀏覽著這些寫著投資方身份的銘牌：

雲馳創投財務總監方磊、華信資本項目經理張詩瑜、維泰基金……在一群看得人眼花繚亂的名稱和頭銜裡，她的目光忽然不經意地定住了——

長鑫集團財務經理牟真真。

牟真真？

對著這似曾相識的三個字，她不覺愣住了。

她提著水壺，下意識地就是轉頭望向會議室的大門口，那裡並沒有一個人影。她又有些恍惚地圍著這個擺著“牟真真”銘牌的桌位轉了轉，仿佛這樣就能看到這個人似地。

這……應該隻是一個巧合吧？她暗暗告訴自己，世界這麼大，同名同姓什麼的……也不奇怪，雖然這麼多年了她還沒見過跟這個名字一模一樣的。

牟真真。她一邊繼續往前倒水，一邊總是克製不住地頻頻回頭瞄向那個位置，然後像著了魔似地，她的大腦裡紛亂地湧出一大堆她以為已經忘記，卻原來一直沒有忘的碎片畫麵。那些畫麵裡，有她，有符雋，還有一個始終麵貌模糊卻一度差點成為她某個夢魘的女人，哦，那時她還不算是女人吧！至少她們都還是學校裡的學生……

她恍恍惚惚地給擺了每個銘牌的位子倒完了水，這時會議室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做儘調的那群人來了。還是昨天的那些人，還是一身專業精英的打扮，臉上也絲毫看不出昨天下午他們乾什麼去了，但此刻他們卻是一臉高冷專注地在公關部職員的引領下魚貫地走進了這間早就布置一新的會議室。

按照常理這時候任苒就應該退出去了，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支撐了她，她就這樣傻愣愣地站在了會議室的某個桌位旁。她的雙眼不斷地梭巡著，在這一群陌生又遙遠得絲毫跟她沒有交集的投資圈裡像一個審查員一樣檢查著她的目標物。

她緊緊盯著那個擺著“牟真真”銘牌的座位，直到其他人幾乎都坐下來了，一名身材嬌小卻踩著五寸名貴高跟鞋的白衣女子才迤邐走了進來，舉手投足跟其他一身製式西服的儘調人員似乎頗有不同，眉眼神態微微帶著一絲慵懶和輕慢，也對旁邊的那些正在交流的人和桌上擺放的資料絲毫不感興趣。

任苒一瞬不瞬地覷著她，尤其是她的臉。但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過去了太久的原因，她已經不確定這個人跟她記憶裡的那個人是不是同一個，畢竟她也隻見過那些照片而已……

時間差不多到了，蔣礪風度翩然地走進了會議室。他本來還想給這些來投資的意向方做個輕鬆又幽默的開場白，但不料才一上台就發現一個突兀的人影正毫不和諧地杵在台下的某個位子前，既不坐下也不出去，不知道是來乾什麼的。

他微不可查地蹙起眉，眼神晦暗地盯向任苒那邊，還好站在他旁邊的公關部經理察言觀色，掃視了一圈會議室的現場就馬上找到異樣的地方，趕緊握了握拳頭咳嗽了一下，低頭大步走向任苒那邊去提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