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亭內安靜了下來。
魏蘅之皺眉,他因著對溫月聲不喜,所以下意識覺得她是在小題大做,但這到底是公主府的事情,和他這個外人無關。
倒是魏蘭芷瞥向夏至,疑惑道:“你這丫鬟說的可是真話?幾個奴才,也敢這樣堂而皇之地闖入郡主的院子裡拿走東西?”
莫說溫月聲是郡主,就算是京裡的小門小戶,也斷沒有這樣的道理。
夏至高聲道:“此事千真萬確。”
魏蘭芷又問:“那他們將香爐拿去了哪裡?”
夏至沉默了下來。
魏蘭芷越看她越覺得奇怪,目光在溫月聲和蕭縉的身上打轉。
往常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但都是溫月聲故意為之,目的嘛……就不言而喻了。
“怎麼?你說東西被拿走了,卻不知道被拿去了哪裡嗎?你彆是在編瞎話吧。”
魏蘭芷的言外之意,在場的其他人也聽了出來。
夏至一個丫鬟編這樣的瞎話做什麼,若有可能,那也是彆人授意的。
蕭縉的目光格外冷淡,落在了溫月聲的身上。
然而這一眼,他並未看出她麵上的情緒,反而看到她腕間的佛珠,變成了一串通體雪白,瑩潤奪目的白玉佛珠。
“蘭芷。”魏蘅之掃了妹妹一眼:“這是公主府的家事。”
溫月聲的性子,若是被拆穿,尚還不知道要怎麼鬨。
夏至聽懂了他們的言外之意,輕輕抬眸看了溫月聲一眼。
對上的,卻是溫月聲那雙沒有情緒的黑眸。
她心頭一顫,當下對溫月聲的恐懼勝過了一切,直接道:“……那小廝說,香爐是二小姐的院中要用。”
話一出口,似乎連周圍的風都安靜了。
溫玉若先是怔住,隨後便道:“不可能。”
她生得嬌媚,黛眉輕蹙時,叫人不自覺生出了憐惜之意。
哪怕是在這等情況下,她也沒有第一時間生氣,反而是認真地道:“今日院裡請佛,確實是亂了一些。”
“但說去搶姐姐的東西……是絕無可能的,府中這麼多的香爐,何至於到了去姐姐房中拿的地步?”
她生得一副柔弱的模樣,說話卻極有條理。
穀雨擔憂地看了溫月聲一眼。
就因為這樣,每次對上二小姐的時候,都顯得溫月聲像個瘋子,一個情緒不穩定,隻知道發火撒氣,全然不講道理的瘋子。
哪怕她是對的,都因為種種表現,讓人覺得她並非是占理的一方。
夏至麵色發白,辯解道:“具體緣由,奴婢也不知,但此事千真萬確,郡主院子裡伺候的其他人都看見了,二小姐尋人一問便知。”
溫玉若聞言,雖還是不信,但到底吩咐了丫鬟前去詢問。
她派去的丫鬟很快回來,與之一起的,還有溫尋。
溫尋步履匆匆,麵色發沉。
他上來先對蕭縉行了一禮,低聲道:“一點小事,底下的人不懂事,叫王爺看笑話了。”
隨後板著臉,看向了溫月聲:“今日府內事忙,下人聽錯了話,我已經叫人將東西給你送回去了。”
說罷還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一個香爐,卻也值得你在王爺的跟前鬨?”
溫尋也知道這件事情怪不到溫月聲的頭上,但在他看來,臉麵比其他東西都要重要。
今日蕭縉在,鎮國公府上下也都在,鬨出這樣的事,不就是讓外人看笑話嗎?
那小廝確實是荒唐,隻聽了管事的吩咐下去,說是要找一個有佛緣的香爐,便去了溫月聲的院子裡取。
此事該罰,但不該是現在。
在蕭縉的麵前將這等事情捅出來,就是溫月聲的不是。
趙嬤嬤聽到消息匆匆趕來,一來就聽到了溫尋的這番話。
當下也是僵了一瞬。
老爺是辦大事的人,所以這心裡裝不下後宅這些小事,在他眼裡,這事小得不能再小,甚至能用誤會二字給帶過去。
他甚至從未想過,為何府中的小廝敢這麼對待溫月聲。
趙嬤嬤活了這麼多年,見慣了後宅陰私,最是知道刁奴欺主的事。
但那奴仆固然可惡,造成這樣的結果的,卻是上頭的人。
這道理再簡單不過。
溫月聲失了寵愛,在皇帝麵前沒了臉,如今就是空有郡主之名。
府中所仰仗的,都是如今任工部尚書的溫尋。
所有人都知道溫尋偏疼幺女,沒了父親疼愛,不得未婚夫喜歡,又有惡名在外的郡主,不就等同於一個孤女?
那等刁奴,就是純粹的捧高踩低之輩。
自是不把溫月聲放在了眼裡。
溫尋不知趙嬤嬤心中所想,隻三兩句便將這事帶過。
趙嬤嬤輕歎了口氣,想勸郡主忍耐些許,女子在後宅討生活,看的就是他人的臉色,憑的就是仰仗和疼愛。
如今溫月聲什麼都沒有,那就隻能乖覺。
乖覺了,說不準溫尋哪日會反應過來,生了幾分愧疚的話,也能對她好些。
卻沒想到,溫月聲格外冷靜。
她隻道:“將送回來的香爐,放回庫房。”
“另,讓人把今日闖入院中的所有人,並院子裡除夏至之外的丫鬟、小廝,押來這裡。”
她這話一出,旁邊的溫尋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