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眾人收了信煙,立即就趕了過來。陳府眾人看著整整齊齊魚貫而入的錦衣衛,紛紛跪地瑟縮成一團。
蕭陵推著溫閱洲從遠處走來,一時不察,被地麵上翹起的石磚卡了下。若非溫閱洲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扶手,險些就要整個人摔到地上。
身側的溫宴洲立刻一記眼刀飛過去:“呆子,推不好就換人。”
蕭陵不服氣反駁道:“這路不平你還要怪我人不行?”
“你可少說兩句吧,手都斷了,待會彆舌頭也閃了。”
溫宴洲狹長的鳳眼裡止不住得閃著想要刀人的念頭,將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從齒縫裡慢慢吐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蕭陵梗著脖子回擊:“我就說怎麼了?”
“誰讓你武功不濟,才會被謝無救掰斷手。”
“哈?”溫宴洲不敢置信地瞪向蕭陵:“你是不是真的沒有腦子?”
“我若同他動手為難的是大人。”
蕭陵剛還想說什麼就被溫閱洲柔聲打斷:“好了,都不要再拌嘴了。”
“你們未曾發現大人麵色不佳嗎。”
兩人齊齊望向沈知寒,她站在原地,低垂著頭不知在思索什麼,但緊鎖的眉頭和攥緊的右手,都昭示著情況似乎不容小覷。
沈知寒抬眼看向他們,抿了抿唇開口道:“閱洲,我不明白。”
她將手裡的信遞溫閱洲,一邊說:“謝無救幫金吾衛滅口,卻又轉頭告訴我線索。”
“陳寅自儘,卻將一切和盤托出。”
真相以一種近乎荒誕的方式,口口相傳地揭開。不需要抽絲剝繭,沒有盤根錯節的關係,一樁經年大案,就這樣揭開了塵封的麵紗。
“總覺得有人在將我當做棋子。”
“至於目標…..”沈知寒頓了頓:“他在賭我有沒有這個膽量。”
溫閱洲以極快的速度看完了整封信,心下了然,知曉了沈知寒方才臉上罕見閃過的一絲迷茫究竟是因何而來。
自己這位摯友,在旁人眼裡或許狠厲無情,抬手間就可以輕易地將一個人的命運終結。是皇權庇護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但溫閱洲知道她從來不心安理得地剝奪他人活著的權利,她時時刻刻在拷問著自己,必須替所有該死之人尋到理由,才能得到獨屬於她的正義,才能找到她所想要的理想人間。
沈知寒就是背著這樣的覺悟,踽踽獨行在這條充滿了血腥和殺戮的不歸路上,從沒有一天因為害怕或者後悔而想過要回頭,哪怕她身側之人一個個地化成再也回不來的幻影,也未曾流過一滴淚。
溫閱洲笑著望向沈知寒:“大人隻有該不該做的事情,從來沒有敢不敢做的事情吧。”
沈知寒愣了愣,片刻後同樣回報給他一個笑容,自信堅決,不帶一絲遲鈍和猶疑。
溫閱洲總能四兩撥千斤地言中她心中所想,不然一絲遊移牽絆住她的心,這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
“隻憑一個已死之人一封不知真假的信,確實定不了任何人的罪。”
溫閱洲心有靈犀地接話道:“屬下有辦法讓死人開口說話。”
沈知寒勾了勾嘴角:“那我就讓活著的人,親手寫下他的罪行。”
“然後被繩之以法,得到該有的代價。”
旁邊的蕭陵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頭霧水地湊到溫宴洲耳邊:“大人他們在說什麼啊?”
溫宴洲白了他一眼:“不懂就彆問。哪裡這麼多廢話。”
儘管蕭陵壓低了嗓子,但是無奈他的聲音實在是太過中氣十足,還是飄進了沈知寒耳朵裡。
沈知寒朝兩人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然後將信交到了蕭陵手上。
“你們二人也看看吧。”
在看到溫宴洲隻能用一隻手扒拉著蕭陵,讓他不要擋著自己時,沈知寒目光沉了沉,冷哼了一聲:“早知謝無救他動手折的是你,我就再砍多砍他一刀好了。”
溫宴洲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眸,語氣收起了尖銳諷刺:“都是屬下的錯,害得大人留了把柄給謝掌印。日後若是他借此開罪大人,宴洲願意以死謝罪。”
“少說這四個字,我不愛聽。”沈知寒用刀柄輕輕敲了下溫宴洲完好的那隻手臂。
“總歸我以後要和謝無救成婚,他若是敢為難於我。”
“我打他可不需要尋任何理由了。”
沈知寒明明用著十分輕鬆無謂的語氣說著,卻沒一個人笑得出來。
不提謝無救行不了男子之責,單說殘缺之人的愛若是扭曲起來,又會肆意瘋長成何種模樣,無人能知曉,總歸是和健全之人不太一樣的。
溫閱洲歎了口氣問道:“婚期定下來了嗎?”
沈知寒答:“隻說是開春前挑個好日子。”
“倒是也不遠了。”
眼見不周風至,凜雲吹凍,越是寒冷便越意味著漫長而艱辛的冬日已經要過了一半了。
沈知寒拍拍手,示意其他人從這種莫名的沉默的打起精神來。
刹那間她心念電轉,靈光在眼前炸開。她看向溫閱洲問道:“你知道這封信裡,有個本該出現的人卻莫名地隱身了嗎。”
溫閱洲沉吟了片刻,略帶思索地開口:“拜托謝無救來滅口的金吾衛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