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的安危我沒辦法替你保證。”
“一切都需遵循北魏律法。我能做的隻是讓他們少受些皮肉之苦。”
林定權點點頭:“那便多謝沈指揮使了。”
說罷竟然從石凳上站了起來,端端正正地對著沈知寒行了個謝禮。
沈知寒一驚,連忙扶住他。
“林大將軍不必如此。”
林定權卻拂開她的手,執意地半跪下去。
“我謝你不隻是因為你答應照應我的家人。”
“還有….”他聲音頓了頓,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般,開口說道:“你讓我看清了一些事情。”
“也看清了我自己。”
“隻是可惜。”他搖搖頭,神色悲愴:“我了悟得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此時,庭中風起,砌下的落梅如雪紛亂四起,縱然從衣衫上拂去,很快就又沾滿了一身。
也掩埋了所有沒說出口的話和沒有解開的心緒。
這件事情到此,看似全貌已然明朗,但卻仍舊存在許許多多根本掃不儘的落花。
沈知寒心情複雜地帶著林定權前腳剛邁出小院。就被眼前橫著的幾句屍體和大片大片的血跡,擋在了原地。
而站在這些屍體旁,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的人,竟然是方才悄無聲息離開的謝無救。
沈知寒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謝無救指了指林定權:“來殺他的唄。”
“就是可惜消息太慢了,武功也差得要死。”
“就連裝路人都裝得一點也不像。”
他抬起腳將沾到血的鞋底在眼前屍體的衣服上用力蹭了兩下,轉臉看向沈知寒:“沈指揮使這下相信,我是真心想要幫你吧。”
“你看我將這些人都揪出來解決了,沒有讓他們打擾到你。”
“若非他們發現打不過了,一個個往我刀上撞。”
“我還能替你留下個活口帶回去審問審問。”
沈知寒挑了挑眉,心裡並不認為謝無救的目的能如此單純。但想到他方才的神情,突然不忍心就這麼直接得下了他的麵子。
於是淡淡地撇了一句:“有待考證。”
說罷她就蹲下身,伸出手仔細地翻查著眼前這些刺客的衣物。衣衫扯動間,手心的絲帕有些鬆動,眼見就要滑落下來。
始終跟在幾人身後一語不發的秦鏡,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同樣也蹲了下來。
隔著衣袖抬住了沈知寒的手腕。
“小心些。”
沈知寒這才留意到,手帕鬆開一半,露出可怖的傷口,她剛剛毫不顧忌的幾個動作,讓原本乾涸凝固的血痂撕裂開。暗紅色外翻的邊緣重新被豔色的鮮血浸潤。
沈知寒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看了看眼前一片狼藉的現場,又看了看自己重新開始不斷流血的掌心。
舉棋不定間,秦鏡剛掏出一張新的手帕想要替她重新包紮。
謝無救就不由分說得直接拽著沈知寒的另一隻手臂,將她從地上拉起。
沈知寒踉蹌著,一個沒站穩,絆到了地上的屍體,眼見她就要朝前倒去,她隻好將受傷的手撐到地上,方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摩擦到粗糙鋒利的石路,泥沙塵土遇上黏稠的血液,被牢牢地粘在傷口深處。
沈知寒舉著手左看右看了一會,歎了口氣。
這下隻能去醫館了。
秦鏡皺眉,語氣都變得有些急促:“謝掌印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他見狀上前想要幫沈知寒再檢查一下傷勢。
謝無救卻一把扯過了沈知寒舉著的手,不讓他再碰到半分。
“她現在該去醫館,秦仙長看樣子也不像是大夫,就沒必要多看了吧。”
秦鏡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笑了笑,將手悻悻地收了回去。
沈知寒扭了扭手腕,剛想將手從謝無救那裡扯開,卻猛然瞥見林定權忽變的神色。
他如遭雷擊般怔愣在原地,上下顎因為極度的驚詫無法合攏而不住得抖動著,麵色青白得好似冤死的厲鬼般淒厲:“你姓秦….你居然真的姓秦…..你難道真是那個…..”
謝無救吸了口氣,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下意識上前一步想要開口解釋。
“你還活著…你怎麼還能活著…”
但下一秒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遠處一支飛箭呼嘯而來,擦過沈知寒的耳畔,直直地射進了林定權的心口。
沈知寒感覺自己的耳朵有些溫熱,伸手一摸,又是一指的鮮血。
倘若不是謝無救方才拉了她一下,那支箭此刻或許先命中的就是她。
沈知寒的脊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她甩開謝無救的手。
向後退去,警覺地與秦鏡和謝無救兩人都拉開距離。
不可能…這太巧了。
她的目光在兩人間不斷地流轉,心中飛快地做著抉擇。
最終她從腰間拔劍而出,選擇將它指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