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酉時至、富泰安,開食!”宮殿外傳來了太監的高唱。
“眾愛卿,今日乃追月節之際,君臣家宴,眾愛卿,今日可儘興而歸啊!”貞元帝坐在帝席之上,朗聲笑道。
“謝陛下,祝陛下福壽安康,江山永固,大禹盛世太平!”群臣皆起身恭敬舉杯附唱道。
“好好好,眾愛卿,都坐吧。”貞元帝看著滿座的王侯將相,心中十分滿意:“小順子,起宴吧。”
曹順眉開眼笑,那笑容最快斂到眼角去了:“喳。”
隨即對著殿門外,高唱道,“起宴!”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頃刻間,三列嬌豔動人的舞姬樂伶魚貫而入,衣袂翩躚,玉足輕點,好不美妙;絲竹悅耳,餘音繞梁,好不沉醉。
看著宮廷內,觥籌交錯,美酒佳肴,君臣一派和樂。坐在貞元帝不遠處的舒貴妃接住貞元帝剛剛掃過去了笑眼,嬌聲柔柔:“陛下,今年的點絳令,陛下可是想好題了嗎?”
點絳令是每年皇宮內重大宮宴的必玩節目,總統有兩種玩法,一種是由皇帝親自點一詞為令,由眾臣們逐一以詩詞詠之,全場公認做得最佳者賞。稱之為點絳飛花令。
另一種也是由皇帝親自點一字,以此字為始,群臣逐一以所作詩詞的末字為題,而續作;接不出來者罰之,因為一般都是罰酒,罰舞等助興之事,所以稱之為點絳行酒令。
因為皆是皇帝朱筆點之,綏名點絳令。
“哈哈,愛妃是好奇令題,還是好奇今年的令主賞賜啊。”貞元帝一手舉著酒樽,開懷大笑。
“陛下,討厭,臣妾自然是都好奇呢。好奇今年陛下出的題,更好奇今年陛下準備的賞賜呢,臣妾可是也好生羨慕皇後呢。去年被三殿下得去的那顆南海夜明珠,聽說被三殿下做成鳳冠孝敬皇後了呢。”舒貴妃用纖小的手捏著一方金絲帕抿唇柔聲。
聽得舒貴妃這麼說,貞元帝臉上頓時起了興致,側頭看向端坐在自己身邊的皇後,
“哦?什麼樣的鳳冠,朕為何不曾見皇後戴過呀?”
嚴皇後聽到舒貴妃竟然拿自己的鳳冠做文章,頓時氣得五臟肺腑生疼,這頂鳳冠可是她特地為了今年年底的太廟祭祀而準備的。
帝後尊儀,一年一度的宗祠祭祖儀式上,是必須要換新的,往年的製式都是由太常令定製的,隻不過今年她存了私心,特地讓太常寺將她的皇後鳳冠上綴上了九洲最大的夜明珠,以此來彰顯她皇後的地位。
如果舒貴妃特地將這事說將出來,無非不就是想提前讓眾人知曉,免得祭典之時,奪了風頭,都是女人間撚瘋吃醋的手段;還能順便提醒皇帝,她身為皇後卻不尊禮法嗎。
嚴皇後心中冷哼了一聲,儘管心中早就把舒貴妃翻來覆去地恨上了幾遍,嚴皇後麵上還是不動聲色,儘顯皇後尊貴:
“回陛下,確實有這頂鳳冠,不過這頂鳳冠還在太常寺呢。臣妾得留著在太廟祭祀大典上戴呢。”
說著,嚴皇後慈祥地看了一眼三皇子,又溫柔地看向貞元帝:“陛下,去年瑾言僥幸奪得令主,還將陛下禦賜的南海夜明珠贈與本宮。本宮觀念瑾言孝心,特地去了太卜寺,詢過太常令,太常也說,我朝以忠孝禮法治國,瑾言如此孝心,可借祭祀之典,也讓太祖太宗們,知道後輩們的純孝,遂有了這頂明珠鳳冠。”
每年太廟祭祀之後,帝後的冠冕都是會供奉在太廟的九九八十一天,意指代替帝後儘孝。畢竟大禹朝是忠孝禮法治國。
果然貞元帝見嚴皇後這麼說,龍心大悅,麵色更加和煦了不少,“不錯,難為皇後有心了。瑾言,你有如此孝心,很好啊。”
原本坐在下手的三皇子司徒瑾言在聽到舒貴妃提起他將禦賜之物擅自轉贈母後,害怕貞元帝心中不快,畢竟君父禦賜之物,隻能供著,這也是規矩。
沒想到母後如此從容,三句話便將局勢扭轉,他還得了個純孝的好名聲,心中大定。
不過三皇子一向沉穩,隻是起身對著貞元帝和佳敏皇後,恭敬有加:
“瑾言多謝父皇誇讚,瑾言也不過是借著父皇的恩賜,能替父皇母後向太祖太宗敬表心意,是瑾言的本份。”
貞元帝看著如此謙卑有禮,舉止有德的司徒瑾言,心裡眼裡都十分滿意,頓時笑得點了點頭。
一旁的舒貴妃見自己適得其反,頓時暗暗捏了捏敬,眼中不滿的睨了一眼她的兒子大皇子司徒瑾晨。
明明每年的點絳令,陛下出的題,一般都會提前透露有些,去年的令題她早就告訴了司徒瑾晨,讓他早做準備,沒想到還是輸給了司徒瑾言。
原本還高興欣賞歌舞的司徒瑾晨,見司徒瑾言他們如此出風頭,一下子興致就掃了大半。
與司徒瑾言不同,司徒瑾晨雖然也知道他是皇子,無時無刻不應該保持著皇子的風度,但是他的喜怒總是一半藏於心,一半顯於麵。
司徒瑾晨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對著司徒瑾言說道:“三皇弟,皇兄敬你一杯,不知道今日這令主花落誰家呀?”
司徒瑾言倒是不改謙遜,和煦一笑:“多謝大皇兄,去年瑾言能贏還多虧了大皇兄手下留情,今年麼,自然要看父皇出得令題了。”
聽著司徒瑾言場麵上的話,司徒瑾晨也懶得應對,說是敬酒,但是卻一口沒喝地放下了酒樽,到時司徒瑾言並不以為意,虛敬了司徒瑾晨一杯,抬手喝了。
言語之間,蕭湛已經幾杯清酒下肚,隻覺得這宮中的酒就是華而不實,一點都不烈。
神色間隱隱透出一絲覺得無趣,但是蕭湛的心底早就已經波濤洶湧,隨著宮宴上,一幕幕的重演,除了蘇胤與記憶中有所不同,其餘所有人和事,幾乎都一一與記憶中照應。
如果按照記憶中的計劃走下去,那麼他應該會被封侯,成為大禹朝第一個少年侯爺吧。
蕭湛自顧自又喝了幾杯酒,壓下心中的波瀾,這幾日,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如今得以驗證,反倒讓蕭湛更加安心了幾分。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前世的記憶雖苦,但也是他的機會。
看著宮殿之上,貞元帝和幾位皇子之間有說有笑,隻覺得一陣好笑,想起前世自己在朝堂之上觥籌交錯,又看看如今的殿內,依然是鐘鳴鼎食,歌舞升平。
蕭湛的目光掃過三公之所,又掃過王孫貴族間的座席,隻見永寧侯府家的小世子安寧也衝著蕭湛看了過來,兩人對了一眼,安寧立刻衝他眨眨眼,又邀舉金樽對飲了一杯。
蕭湛也笑了笑,舉杯暢飲以示回應。
旁邊的蕭老將軍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這個蠢兔崽子,用鼻孔輕哼了一聲,眼不見心不煩,隻顧著自己吃席去了。
這屋子裡又不少是他上輩子的“政敵”,有追隨過他的,也有背叛過他的……
原本心情不大爽利的蕭湛,倒是被安小世子的一打岔,弄得舒坦了不少,又自顧自又倒了一杯,笑著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