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貞元帝今日也是高興:“小順子,時辰也差不多了,你去將今年的點絳令出了吧?”
“諾。”曹順聽了貞元帝的話,一甩雪白的拂塵,“請令題!”
話落,便有四位小太監,恭恭敬敬地端著點絳令,請到了曹順旁邊。曹順取出明黃的禦福之上,緩緩揭開,一個朱紅的雲字,赫然呈現其上:“今年的令題是,雲!”
等曹順說完,貞元帝就笑著說:“既然去年玩得是點絳飛花令,三皇子起了個好頭啊,那今年就依舊玩個飛花令吧;不過今年的賞賜特殊一些,若是贏了,真可以應允他一件事。”
貞元帝此話一出,堂下一片嘩然。
原本衝著禦賜的金玉珠寶,對於這群王孫貴族來說,不過是討個吉祥喜慶的彩頭,但是今日這份“彩頭”不同了,能得陛下的口頭承諾,相當於是半份聖旨了,隻要不是特殊的要求,陛下應當都會應允,
蕭湛自顧自斟了幾杯白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蕭湛覺得方才陛下在講此次的獎品的時候,眼神若有若無的落在蘇胤身上,仿佛這題和獎都是衝著此人去的。
隻是蕭湛一時半會兒想不通,是什麼樣的事,要貞元帝上趕著送“聖旨”給蘇胤。
蕭湛有些渾噩地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對了,原本往年他對於點絳令都是無動於衷的,儘職儘責地扮演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風流少爺的角色。
前世好巧的是被他發現了貞元帝的意圖,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就是本著跟蘇胤作對的心思,便參與了其中,可是誰知道蘇胤對此卻不屑一顧,讓蕭湛硬生生地得了個令主。
如此想著,蕭湛搖了搖頭,借著仰頭送酒入喉的自是,餘光變瞅見了蘇胤,依舊是隻能看到他大半個側臉。還是很好看。
蕭湛張了口,將杯中酒全部倒進口中,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所幸兩隻眼睛都看向了蘇胤,這次看的是蘇胤的左臉,蕭湛細細打量了一番蘇胤一酒白皙如玉的耳垂,心中想著:
這隻耳垂竟然沒有痣?
這人,果然是愛喝茶嗎……
蕭湛發現蘇胤的桌上沒有酒杯,倒是被安排了一套精致的茶具,想必是貞元帝親自吩咐的吧。
也是,到底是貞元帝最寵愛的兒子。若非蘇胤如今姓蘇不姓司徒,以蘇胤的身世背景,養在宮中的話可能早就被害死了吧。
當今朝堂中,奪嫡勢力一共分為四派,其中大皇子司徒瑾晨和三皇子司徒瑾言之間勢均力敵,是最有希望成為儲君的人選,相比於大皇子司徒瑾晨和三皇子司徒瑾言,五皇子司徒瑾裕和八皇子司徒瑾行,支持他們的勢力就顯得薄弱多了。
蕭湛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悠悠歎出一口長氣了……
蕭湛這剛剛做好心理建設,又想著自己跟司徒瑾裕這間,總會是要接觸的,大庭廣眾下總比在私下裡讓人自在些。
在座的不管是皇子還是那些世家子弟,聽到今日貞元帝拋出的令題之後,眼中紛紛躍躍欲試。
反正倒是三皇子和蘇胤,這兩人倒是眼中一直波瀾不驚。在蕭湛看不到的地方,三皇子眼神中的餘光也是瞥了一眼蘇胤,隻是蘇胤這人過於寡淡清和,自始至終都自顧自煮茶。
仿佛在無論殿內如何喧囂,他自心有洞天。
貞元帝目光掃了一眼,應當也是看到蘇胤這一幅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眼色有些不愉,隻不過藏得極好,言語間並未落出半分:
“瑾裕啊,最近你的課業做得怎麼樣,聽說你時常出宮遊樂,也莫要荒廢學業了,這第一令就你先來吧。”
貞元帝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仿佛一個普通的父親在指點自己的孩子學業一般,但是熟悉貞元帝的人確實能聽出一些弦外之音的,怕是最近一些不好的風頭傳了出來,難免進了貞元帝的耳朵,所以借故敲打,順便也當做出出氣吧。
司徒瑾裕沒有想到貞元帝會突然點自己的名,雖然一時之間眼神中有了些許慌亂。
不過幸好,司徒瑾裕是個非常規矩的人,對待課業也十分認真端正,而且學識涵養在一眾皇子中都是十分出色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司徒瑾裕說起話來,總是給人一種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溫柔之感。
這種差距每每都會讓蕭湛他們身邊的那幫紈絝子弟覺得自己仿佛來人間走一遭,上學學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多謝父皇關心,兒臣必定會更加努力學習課業,不負父皇所托。”
司徒瑾裕站起了身,仿佛被貞元帝“點”了是一件十分令他倍感榮幸的事,“在眾多皇兄們之前,兒臣不敢托大,對於今日的令題,兒臣也隻能淺淺一做,獻醜了。”
謙虛完,司徒瑾裕便微微一笑開口道,“畫棟朝飛南浦雲,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秋幾度?唯今帝子常在閣。”
貞元帝聽了司徒瑾裕的詩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詩中暗拍馬屁貞元帝豈能聽不出,好一個物換星移,但是皇位上的貞元帝依然可以永坐高閣。
不得不說,這通文采斐然的馬屁拍得,貞元帝聽了還是滿意的。
“不錯,看著這幾年,太學的博士們教得很好啊。”貞元帝點了點頭,將五皇子司徒瑾裕的文采都歸咎到了夫子們頭上。
“多謝父皇誇讚。”司徒瑾裕並未在意,規規矩矩地坐好。
旁邊原本想第一個出場的大皇子司徒瑾晨原本就不怎麼和煦的麵色,當下又沉了幾分,心中有些陰霾:
這司徒瑾裕第一個就起了個這麼好的頭,他要是爭著上第二個,若是不能遠超司徒瑾裕,那隻會顯得他們文采平平。
其餘的兩位皇子雖然嘴上不說,卻心裡也是一樣的想法。
殿內有了司徒瑾裕起了頭,也變得熱鬨起來,這些王孫貴族們就沒有皇子們的包袱。
當即永寧侯府的安小世子最沒有包袱了,當即舉觴站了起來道,眉目彎彎地笑道:“陛下,說起上學,臣也是很認真地聽課的,有一日臣學得入迷,同窗們都下山了,臣才從書中醒了,當即還做了一首詩呢,十分切合陛下您的令題。”
貞元帝對於這位招搖的安小世子,向來十分喜愛,當即也笑開了,
“哦?安侯,想不到你家的小潑猴也會作詩了啊?哈哈,好哇,那你倒是說與朕聽聽,作了什麼詩?”
安小世子清了清嗓子,郎朗頌道:
“山際見來煙,竹中窺落日。鳥向簷上飛,雲從窗裡出。”
“哈哈。不錯,確實不錯。”
眾臣見陛下如此開心,也當即附和:“安侯爺,你家的小世子的文采見長啊,雖然聽著樸素,好歹也是會做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