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裕看到蕭湛當著陛下的麵,親口承認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誤以為蕭湛是為了他而懇請這樣的一道聖旨,心中泛起難以言語的觸動和喜悅。
看來自己選擇追月節給蕭湛表白,這步棋,果然走對了。
司徒瑾裕其實年長蕭湛兩歲。司徒瑾裕十四歲第一次在太學遇到蕭湛的時候,還無權無勢,母妃也隻是後宮一個小小的嬪。
彼時的蕭湛隨他的兄長蕭潛一起入宮,司徒瑾裕便知道了,這兩個少年的身份不一般。
而且這兩個少年都長的十分好看,蕭潛一臉文質彬彬,風度翩翩;蕭湛卻一臉張揚肆意,桀驁難馴。
司徒瑾裕原以為他可以與蕭潛結交。
沒想到蕭潛看上去給人如沐春風,很好相處,實際上防備心理卻很重。
反倒是蕭湛,雖然看似不好相處,明明一幅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卻願意為了他挺身而出。
後來有一次,司徒瑾裕在老師的一門禮學課堂的作業上,寫了一段: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的作業被皇兄們拿來嘲笑,被揉成一團亂丟,剛好丟到了蕭湛身上。
蕭湛撿起來,看到這段話,整個人都震住,拿捏著這張被揉皺的紙,到司徒瑾裕麵前,微紅著臉,磕磕絆絆地問:“這是你寫的?”
司徒瑾裕愣了半響,方才點點頭:“嗯!”
這段話其是那天他去後山的密林不小心迷了路,在一塊巨石上看到的。
上麵寫了很多話。
有來有往,看得出來是兩個人的字跡。
裡麵就有這麼一句,司徒瑾裕覺得這句話十分適用於先生今年年末的禮記考題,便騰抄了下來。
也是自此之後,蕭湛便對自己十分的好,處處維護,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陪著他,守著他,護著他。
司徒瑾裕身在皇宮之中,沒有父母之愛,亦沒有兄弟之情,是第一次有人願意對他這麼好。
久而久之,司徒瑾裕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一個蕭湛。
就像這一次,司徒瑾裕原本以為自己必定會被牽連,沒想到,蕭湛一個人就將一切都攔了下來。
自剖白心意以來,這六日他日日心驚。他沒辦法見到蕭湛,蕭湛也沒有主動來找過他。司徒瑾裕生怕蕭湛酒醒了又不願意了,怕蕭湛反悔,怕這份感情的表白,會適得其反,讓蕭湛從此以後都不在幫他了。
直到此刻,司徒瑾裕才定了心,蕭湛沒有變,依然是護著司徒瑾裕的。
這司徒瑾裕的心終於落到實處。
蕭家的馬車十分寬敞,整座烏木車身就是價值不菲,拉著馬車的是兩匹膘肥體壯的戰馬,因此駕馭起來也是極穩。
馬車內,蕭老將軍一臉嚴肅得坐著,剛剛被封為風流一意侯的蕭湛老老實實地垂著頭,跪好!
幸好馬車足夠寬大,就算跪了個蕭小侯爺,也不覺得擠。
蕭湛覺得自己家的爺爺兩兩道目光如果是刀子的話,估計自己身上已經捅了好幾個窟窿了。
“這便是你今天一定要來的目的?”蕭老將軍過了良久才出聲。
蕭湛看著眼前明晃晃的那塊金牌。聖旨沒有這麼快下,但是禦賜的金牌確實當場給的。
“嗯。爺爺不愧是征戰沙場的戰神,什麼場麵沒見過,慧眼如炬,任何事情,爺爺隻要一眼便了然於胸,長衍就知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爺爺!”
蕭湛點點頭,努力擠出笑容,想通過拍蕭老將軍的馬屁來降降蕭老將軍的火。
“爺爺,長衍原本的想法也很簡單,長衍是斷袖的名聲既然已經傳出去了,反正也蓋不住了,不如就順水推舟,撈點好處,至少也算是我蕭家的一點點點福利吧!”
“胡鬨!你這是破罐子破摔,還是為了保護那人?”
蕭老將軍一臉嚴肅,麵容黑沉,完全不被蕭湛的馬屁所動搖。
“嘿嘿,爺爺,您可誤會長衍了。我這麼做並非是為了保護彆人,而且這幾日長衍靜下心,仔細反省過了,對於五皇子的表白,那日長衍醉了酒,與其說是喜歡倒不如說是欽佩。欽佩五皇子敢說出口。但是長衍對五皇子並無喜愛之情。可是今日爺爺您也看到了,自古帝王無情,長衍與爺爺還有姐姐之所以在京中,不能回穀陽關,就算爺爺不說,長衍心中也清楚。這些年,爺爺縱容我,陛下縱容我。長衍也混了個無法無天混世魔王的名號,不就是因為這才是陛下想看到的嗎?眼下長衍又送了這麼一個大的把柄到陛下麵前,斷袖斷的還是他的皇子,若是孫兒不主動出擊,到時候恐怕更要命的事情還在後頭。不如順勢而為。”
蕭湛壓低了聲音,麵色莊重,一字一句道。
他得讓爺爺相信,他不再是那個處處需要蕭家保護的小少爺了,他雖然因時收起利爪,但是他的骨子裡,逐漸成長為一頭狼。
蕭老將軍看著自己的孫子,聽他說並非喜歡五皇子之後,麵色終於緩和了許多。又看著蕭湛在他麵前開始慢慢展現自己的見識,心中一邊覺得寬慰,一邊倒是沒有過多的驚訝,畢竟這麼多年抄了這麼多遍《詹策》傻子都能擠出二兩水來。
蕭老將軍心底對於蕭湛的表現是認可的,但是麵上卻不動聲色,他不能讓這個崽子飄了,而且蕭湛這樣的做法,確實是對蕭家最有利的了。
“所以,你就把蕭家的名聲給搞得如此狼藉?到時候大禹朝的士兵,還如何帶,一提起蕭家,就知道蕭家出了個斷袖,日後還是個嫁的,日後如何領兵打仗?”
蕭湛看了看自己的爺爺,一臉不可思議,這個老頭子,太不講伍德了,這根本兩碼事。
軍營裡,有男風這本就十分常見,而且爺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合著他說不娶,難道就要嫁了嗎?這是在質疑他是下麵的?
蕭湛覺得自己的顏麵一下子掛不住了。
明明活了兩輩子了,雖然他還是個雛,但是他守身如玉是一回事,他爺爺竟然質疑他在下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爺爺?你竟然質疑孫兒的能力?”
“哼,就你這上趕子倒貼的樣子,你還想在上麵?”蕭老將軍一臉嫌棄道。
蕭湛覺得簡直不可置信,這是一個老爺子應該對自己孫子說的話嗎:“爺爺,您這話就不對,並非所有的情誼都跟這些事情有關。”
蕭湛回憶起前世,上輩子他與司徒瑾裕,雖然相互斷袖,陪了他十多年,就從來沒有過逾矩行為。
蕭老將軍黑著臉掃了蕭湛一眼,“老子見過的事,比你吃過的鹽都多。兩個人若在一起,乾柴烈火,哪有不著的,除非就是有一個人不行。”
蕭湛不由自主的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隻是想了個開頭,便心中不由的一陣毛骨悚然,隻有發自本能的不願意,蕭湛斂了情緒,絲毫不願多想,擰著眉心反問道,“若是不願意呢?”
蕭老將軍白了蕭湛一眼,“那自然是不稀罕,不喜歡。你什麼時候這麼蠢了,連這都要問。我看安家那小子,整天上躥下跳,沒個正形,傻乎乎一個,你是跟他一起呆傻了?”
蕭湛被蕭老將軍的話,給驚著了,喃喃道:“若是不想,不願意,就是不喜歡嗎?”
對於情愛一事,蕭湛不清楚彆人是怎麼相處的,可是他原先一直以為不是所有的龍陽之好,都與那種事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