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看向了蕭青帝,眼神中多了些喜悅:“阿姐也這麼覺得嗎?那不如我讓他們重新種回來。這樣阿姐看了也能多歡喜一些。”
蕭青帝笑了笑,應了一聲:“好呀。一會兒出去就吩咐人明天把院子裡的竹子換回來。”
蕭青帝細心地替蕭湛清理卡在傷口裡的碎屑:“阿湛今日可是不開心?為何要自己傷害自己?”
蕭青帝對於蕭湛是十分熟悉,一看就知道這樣的傷口,定然是蕭湛自己弄得。
蕭湛沒有回答,微微皺眉,不太想回應這個問題,因為他不想再聽到有人這麼侮辱蘇胤。
蘇胤於他和他們蕭家,有救命之恩,哪怕是前世。
“今日我們開學,陳祭酒說,我們今年學考同往年不一樣,今年學考我跟,蘇胤分到了一組。”蕭湛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蕭青帝聽蕭湛提起蘇胤,便停了下手中的動作,認真地看著蕭湛:“你是因為跟蘇公子一組而生氣嗎?還是因為沒有和五皇子一隊而失落?”
蕭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向窗外。
蕭青帝看著今日有些情緒的蕭湛,又低頭替他用棉布輕輕地擦拭:“阿湛,雖然不知道為何你總是針對蘇公子,但是蘇公子他人其實挺好的。”
蕭青帝吹了吹蕭湛的手,沒有抬頭,聽到蕭青帝這麼說,蕭湛的眼神重新看了過來,等著蕭青帝繼續說下去。
“今年春季的時候,我去澤武山踏青,因為中途下雨了,山路滑膩,碰巧遇到蘇公子,是他用他的馬車送我回府的。為了避嫌,蘇公子自己騎馬淋了一路的雨。前年爺爺的腿疾犯了,那時候剛好就爺爺一個人在路上,德叔沒在身邊,碰巧被蘇公子遇到,蘇公子不僅送爺爺回府,第二日還托人送了上好的治療腿疾的藥過來。爺爺堅持用了2年了,現在爺爺的腿疾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蘇公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托人送藥過來。”
蕭青帝說完這些,也幫蕭湛清理好了傷口,神色嚴肅地看著蕭湛,認真道:
“阿湛,阿姐知道你喜愛五皇子,阿姐不會阻止你,也知道你為了幫五皇子站穩腳跟需要做什麼事情。但是蘇公子是好人,儘管你多次與他作對,蘇公子卻從來不曾以怨報怨。這份心性品德,我與爺爺都十分崇敬。不管怎麼樣,蘇公子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阿姐知道,朝堂之上,就跟戰場一樣,所以阿姐不會勸你什麼,隻是希望你不要做違背自己良心與底線之事。我們蕭家的家訓,為德為賢,奉先思孝,處下思恭,明是非,識恩怨,辨善惡,勤、孝、儉、仁、恒、謙,莫不敢忘也。”
蕭湛聽到蕭青帝說了這些話之後,心中頓時泛起陣陣悲戚,一股自心底泛起的酸澀,悔痛,彌漫了他整個胸腔。
蕭湛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後隻是喃喃的低聲呢語了一句:“蘇胤。”
等蕭青帝走了,蕭湛才對著蕭青帝的背影緩緩說道,
“阿姐,我以後不會再傷害蘇胤了。再也不會了。”
“蘇胤,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蘇府,風雨不空居
蘇胤剛剛沐浴出來,披散著一頭柔順的長發,身上披了一件狐裘,孤身站在院中,看著今晚的月色,若隱若現。倒是竹林中,鑽出了不少螢火蟲,星星點點,圍繞著蘇胤身邊飛來飛去。
離開了人群之中,蘇胤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卸下了臉上的偽裝,一臉輕鬆地按著滿院子的螢火蟲,臉上浮起了柔和的笑,滿眼溫柔。
蘇胤十分喜歡竹子,因為他的娘親喜歡。
他的娘親在去世之前,給他寫了滿滿當當一匣子信,整整一百八十封。
一天,一封,是蘇胤的娘親在去世之前寫給蘇胤的。
其中有一封信中就寫著,
“見字如麵,展信舒顏。
錢塘多楠竹,每逢夏日便有螢蟲飛舞,恍若星辰,令餘頓生歡喜。
回京後,於後院種綺竹,若是秋日溫暖之時,亦可見螢蟲飛舞,驚喜萬分。
願我的胤兒亦能歡喜,
見之如見吾。”
蘇胤在院子裡靜靜地看了半宿,忽然快步回到房中,看著院子的零星飛舞的螢火蟲,展開一張用茶花浸潤過的信紙,提筆寫下:
“久慕芳範,拳念殊殷。
胤見院中螢火棽棽,恐您思歸,薄記以書,難儘胤念。
十日之後,考學將至,胤當於太廟之中,再拜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