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學堂的第二個月,開了音樂課,聽起來似乎比做文章有意思些。上課時的氣氛也很熱鬨,老師剛說了句:“今天我們學古琴,一共有七根弦。”
台下的同學便紛紛提問:“老師,才七根弦撥起來不爽,有沒有十四根弦的?”
教琴的老師脾氣挺好,忖思了片刻回答道:“這位同學,你把兩架古琴並一塊彈奏好了。”
我旁邊有位同學表示謙虛:“老師,我比較笨,七根弦的玩不了,有沒有四根弦的?”
老師點點頭,頗有耐心:“有有!我給你找把琵琶。”
“哎?老師!我比他還笨!能不能玩兩根弦的?”
老師撓了撓頭:“那你隻好拉二胡了。”
有人蹬鼻子上臉:“老師!我要一根弦的!”
老師的額頭暴露出幾根青筋:“你去彈棉花好了。”
坐在我後麵的阿鐺問道:“老師!有沒有無弦琴啊!”
這一回我終於聽到一個忍無可忍的聲音“那位同學,你可以不用來上音樂課了...”
若晨對於音樂的造詣顯然比大家高出許多,他的琴聲空靈幽婉,但偶爾會聽出一絲一縷的傷感。我注視著他單薄的身影,有種他快要被現實壓垮的錯覺,他沒有反抗自己的命運,隻是有時候妥協也需要付出代價。
上完音樂課的晚上,若晨拿著一壇酒來到我的房間促膝長談,他說:“其實人生如夢,繁華如夢,一夢過後什麼金銀珠寶,愛恨情仇,那些放下的,放不下的,舍得的,舍不得的,都要放下,舍得。有些人看不透這個道理所以放不下,有些人看透了這個道理卻依舊舍不得。我曾經裝瘋賣傻來逃避自己的將來,可每當看到父母落寞的眼神和失望的歎息就怎麼也狠不下這個心。結果呢...還是選擇了他們為我安排的路,當初一直尋找逃出牢籠方法的人是我,最後把自己鎖在牢籠裡的人也是我。人啊...確實是很矛盾,很多時候都是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起點,周而複始,不過如此。”
他說完仰頭灌下一口烈酒,我看著他喉頭發緊,難過莫名其妙的洶湧而來。我想到他剛剛說的“一夢過後,那些放下的,放不下的,舍得的,舍不得的,都要放下,舍得。”就突然想念起遠在京城的師父,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吊兒,可是等到葉子黃了,麥子熟了,大眼南歸,手起刀落之後,就算他再怎麼放不下也隻能無可奈何的放下了。我拿起一杯酒一飲而儘,帶著略微的醉意問道:“如果我們有來世,你想做個什麼樣的人?”
張若晨閉目沉思:“這輩子我的心一直在天上飛卻被鎖著,下輩子我希望自己的心能踏踏實實的,守著身邊的那一畝三分地,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最重要的是就算生活平淡我也會感到滿足,做個普普通通的好人,值得身邊的人去依靠,而不是讓他們為我整日擔憂。”
我安慰他:“你隻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夢想,應該會實現的。”
張若晨莞爾一笑:“管他什麼來世不來世的!古人雲,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乾啊!哈哈哈哈...”
我從旁勸阻:“若晨,你已經醉了...”
他搖搖頭:“阿鋃,我隻是累了...”
張若晨果然醉了,或者說是累了,反正他睡得跟死豬一樣,我架著他一步三晃的與神醫張不期而遇。他看到我攙著若晨,一臉鐵青的問:“你們乾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