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這樣說,也許我們再努力一點點,就會挽救一個生命的。”女子恬美的聲音劃破空氣。
“切——我是不會手軟的。”男子的聲音惡狠狠的,但是卻無法抹去其中的色厲內荏。
這時,茂密的樹林中健壯的樹枝微微的抖動了幾下,兩個衣著略顯狼狽的男女走來。那男子手中甚至還有一個醫務箱。
“你醒了!”女子歡呼一聲,快步跑到我的麵前,跪坐下來,充滿喜悅的看著我,她的眼中流落出的是真誠的喜悅與快樂,陽光在她的身後一片一片的打來,給她的身體渲染上金色的光圈,我看不清陰影下她的表情,但是卻能感到那種細碎的溫柔。說話間,她拿過男子手中的醫藥箱,小心翼翼的幫我包紮。本來脫口欲出的解釋自己身份的話都在這一刻咽下,顯然,她是認識這個我假扮的女生的,但是我卻不相信我們會擁有相同的相貌。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心底也有一瞬間的明悟,畢竟進入這個空間的輪回者也就隻有我們兩個小隊而已。
女孩溫柔的幫我包紮,還在不斷的安慰我,說些大家一定可以一起出去的之類的話說話時,竟然是一臉的篤定,我在這一刻,能看到這個弱小的靈魂綻放出一種及其強烈的光芒。真是可笑,我微笑的回應她的善意,但是心中卻有著強烈的不屑與一種更加微妙的感覺。這種沒有一絲血腥味的女人居然可以活下來真是一種奇跡啊。而在我的內心處卻是一種微妙的嫉妒,它輕聲的不停息的訴說著:為什麼彆人會有這樣的運氣,即使到達這樣的地獄,依舊有人為了她而戰鬥,而她依舊如同雪蓮花一般純潔美好。
“我現在播報死者的名單……在長長的名單中,我居然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名字赫然在其中。很優秀哦,存活者就剩下三人,那麼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你們三人要努力哦,爭取活下去。現在預報接下來的禁區……”
“三人……三人……”女孩突然無法抑製自己的眼淚,任眼淚這樣自她那白嫩的仿如最精細的陶瓷製的一般的臉頰流下,一滴一滴的打在她的衣襟上。“三人……這就是說,說……他已經死了……”女孩無措的站在那裡,目光空茫茫的,是都沒有,有的隻是極端的絕望與悲傷,這些情緒左右了她的一切,以至於聽不到男子的呼喊。
“鎮定,鎮定……他沒有死,沒有死”
但是此時她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隻是呆呆的望著前方。仿佛一個死物一般。
砰——一聲槍響在每個人的耳畔炸裂開來。
女孩這才恍惚回過神來。她的眼睛才又一次聚焦。
“他沒有死!”男子的又一次喊道,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女子,眼中閃爍的是堅定無比的光芒。“死亡名單中沒有他。”男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女子這才仿若回魂般看向男子,而她的麵部也終於流露出驚恐的表情。
“既然剩下了三個人,那麼剩下的那個在計劃外的人就是你了吧。”男子輕聲對我說。話語雖然溫柔,但是我卻能看到他那插著手的口袋中是一隻很小的槍,帶著鐵鏽的氣味,如同一隻待命的毒蛇一般,隨時準備一擊致命。
果然啊,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自從聽到他們的聲音後我就在思考著應對的話語,但是卻一無所獲。我本來就很不擅長這種東西,現在更是難以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回答。此時我所能做的隻有緊緊的閉上嘴巴,平靜的看著他露出狼一般凶狠的殺意。此時我沒有任何的武器,連身體也難以移動,而且也不剩下什麼能力……
我看著這個稚嫩混合著淩厲殺氣的麵龐,想到,自己沒有死於養殖者,沒有死於血伯爵,沒有死於弗雷迪,走過了不知多少次的死亡,最終會在這片荒島中,在這個孩子的手下化為黃土。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過,我穿梭與死亡與驚悚之中,每每欲放棄之時,都會想到那遙遠的,已經模糊的家,但是我卻驀然發現,原來那樣清晰的剪影已經在時間那強悍的水流中緩緩的虛化……
在主神空間我尚有一絲的休息時間可以告訴自己,那永恒的信念,可以慢慢的回憶那遙遠的回憶,但是在這裡我卻隻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不能停留。恍惚間我記起在《異型二》中蕭冷得到的筆記,筆記的主人依次的瘋癲。我想,也許我還有清醒的意識的原因是我在這裡輪回的不夠長,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那樣瘋癲的死去……
無數的人來了又悲哀的死去,無論他們是怎樣的天縱英材,無論他們擁有怎樣強悍的能力最終卻湮滅於世,而我真的可以嗎?我悲哀的看著男子的笑,突然有大笑的衝動,既然早知要這樣的死去,又何必機關算儘,又何必殺人如麻……
“你脖子上的炸藥爆炸過一次吧。你那樣的傷勢,已經幾乎分裂氣管,我不相信你會活過來,但是你卻這樣簡單的活了下來。”男子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我的表情,而我隻是悲哀的看著他。“你們的打鬥現場留下的痕跡絕不是擁有普通武器的普通人可以完成的。我隻是想知道一些內幕而已,想必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這種時刻,隻有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才會死得更快一些啊,我笑著看著他,還是太嫩啊……不過他既然想要情報,那麼我是不會輕易的死去的。真是太軟弱了啊,在死亡的麵前居然放棄了生的希望,這樣的自己怎麼能夠在這個世界中存活下去呢?明明在以往遇到死亡的時候是不會心懷——就這樣死掉好了的想法啊!在《午夜凶鈴》中就有這樣軟弱的想法,但是卻沒有理會……是我心中的執念逐漸微薄起來了吧。我看著男子漆黑的瞳孔,裡麵有我的身影,羸弱而蒼白,就如殘翅的蝴蝶,似乎下一秒就要那樣死去一樣。
這樣的自己仿佛已經猶如陌路一般了,我已經忘卻了記憶中的自己的模樣,而這個又太過陌生,陌生的連自己都不記得了。在走走停停中,我已經丟失了自己……
“內幕?”我看著男子笑道:“也許我的內幕被說出來,自己也死去了呢。”看著男子強自鎮定的臉部肌肉,我輕輕的垂下雙目,定定的看著地麵。這裡雖然是磨滅人性的地方,但是我知道這個女孩還是一個善良的人,這就足夠了。說來也諷刺得很,這種動作見得多了,自己這樣不倫不類的作下來,也頗有幾分模樣。
“不要這樣悲觀啊。我們是可以一同走出這個地方的,是不是?”女孩的眼角還含著淚,但是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仿如雨後的彩虹,絢麗無比,直直的插入人的心中。看著這個女孩,我心中幾經沉浮。各種無法言明的感情一一徘徊與心扉。儘管心中有著不屑,這樣單純,這樣無害——這樣的蠢笨……但是依舊阻礙不了我心底的聲音——這樣幸福的女孩。
在不屑與輕視的掩埋下,是濃烈至極的感情,是刻骨的嫉妒,我也想要單純無害,但是我已經忘卻了自己究竟是在何時這樣逼迫的成長,任心淌著血,然後結痂,最後變得冷硬不堪,我也想要在痛苦的時候有王子的守候,可以在英挺的背影後默默的流淚,然後得到安慰,但是,在我的世界中,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啊!我隻能被迫自己在苦痛中自己咽下自己的血,然後一臉無謂的站起來,再一次又一次的站立中,早已忘卻了柔弱究竟是什麼。即使告訴自己這就是成長,在苦難中一步步的登上至高的高峰,才是自己的歸宿,但是這分單純美好卻難以抑製我的嫉妒。
男子複雜的看了女孩一眼,然後便抿起了棱角分明的唇,默然不語。這樣的秘密實在是無法向外人通告的但是女子卻毫無防備的告訴了我,而那男子雖然極為不滿,但是卻依然沒有什麼格外的表態。確實啊,沒有經曆過刻骨的黑暗,始終會對人性懷有光明的想法。
“你們知道人類基因組計劃嗎?”我麵懷悲切的看著眼前的兩人,之後便表示這個活動的表麵是未成年人與成年人的紛爭,但是聽起來卻太過草率了,實際每個人都是實驗品,之後我編了一個所謂的男友為了我的存活而自殺的悲慘故事,一邊講,一般暗自垂淚……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我就摸清了這兩人的底。這樣悲慘的故事固然能感動女子,但是最關鍵的是獲得男子的好感,從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任何愛情的痕跡,就看他為了這個不愛的女子可以做到這一步,我能初步判定,他定是有感情內傷的人,打動他最好的手段,不是情親,不是友情,而是愛情。
男子深深的看著我,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也沒有再說什麼要殺死我的話,但是我倒是覺得自己這幅無法行動的樣子給了他更多的安全感僅此而已。
過了不久,一個身穿白色校服,裹著雪白色紗布的文雅男子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女孩看到他原本就濕潤的眼眶立即含滿了淚水,彼此眼中隻有對方,容不下天地間其他的事物了。
男子忘情的用裹著繃帶的手撫摸著女子的頭頂,女子的臉頰,他的手微微的顫動,好似在他的眼中,她是他的天使,隨時就要消失一般。那樣的撫摸,比撫摸至美的玉還要小心,那樣的觸碰,比觸碰神龕中的神像更加虔誠。
而女子也緊緊的看著男子的每一處,她的視線在他每一處裹有繃帶的地方都停留許久,似是不舍,似是心痛,仿佛是帶著千古的憂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