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做戲。(2 / 2)

春為聘 怡米 4290 字 8個月前

沒一會兒,丫鬟婆子魚貫而入。

正在秦妧思量要不要親自服侍裴衍梳洗更衣時,裴衍已起身走向房外,並吩咐仆人們好生伺候她。

晨昏定省,侍奉婆母,是每個新婦都要經曆的。安定侯府是士族,仆人眾多,加之楊氏用慣了舊侍,並不需要秦妧費力,也就省去不少禮儀。但媳婦茶是必不可少的。

梳洗後,秦妧由暮荷綰起驚鴻髻,斜插一對鈒鏤蝴蝶珠花,嫋娜纖纖地走出正房,與已在房外等了一會兒的裴衍一同走在遊廊上。

一對清雋璧人,新婚的頭一日不顯儇佻,反倒客氣疏離,勢必會讓眼尖的人看出貓膩。為了不露餡,秦妧低頭陷入天人交戰,不知該不該主動伸手搭上世子的臂彎。

會不會被甩開呢?

世子顧全大局,溫文爾雅,應該不會的。

懷揣忐忑,秦妧隔著蜀錦寬袖,輕輕抓住了裴衍的肘窩。

餘光早已瞥見她略顯遲疑的小動作,裴衍未見不悅,還放慢了步子,配合她的速度。

兩人一同走出素馨苑,來到家主和主母居住的辛夷苑。

此時,裴勁廣和楊氏已坐在堂屋內,就等著喝上一盞媳婦茶。

陪同在座的,有裴氏的叔父輩、裴衍的嫡出三弟與三弟媳、未出閣的幺女裴悅芙,以及楊氏的侄女楊歆芷。其餘的,都是裴勁廣的側室和庶女。有大夫人和嫡係在,側室和庶出們連個座位都沒有。

秦妧隨裴衍走進門時,視野之內,每個人的表情都夠她好好琢磨一陣了。

裴勁廣和楊氏的跟前擺放著蒲團,秦妧提裙跪在上麵時,接過薛媽媽手裡的茶盞,對著威嚴又不失親和的公爹恭敬道:“父親請用茶。”

裴勁廣露出了自認溫和的笑,四旬的年紀,俊逸猶在,一雙眼卻不似長子清澈,“好孩子,日後,你就是裴氏的長媳,與裴氏榮辱與共,切記唇揭齒寒的道理。”

一旁的楊氏睨了丈夫一眼,略有不滿。次子失蹤,長子代為娶妻,身為父親,非但不覺得難堪,反而親近這個被外人成為“禍水”的兒媳,真不知是太不在意次子的安危,還是太喜歡長子,愛屋及烏了。

輕輕咳了一聲,她提醒丈夫收起笑意。

裴勁廣假裝沒發覺,抿口茶湯,笑嗬嗬示意秦妧繼續。

秦妧又接過一盞,轉向楊氏,“母親,請用茶。”

楊氏從她唇上的傷口收回視線,心情更為煩亂,接過茶盞輕呷一口後,拿出一支翠綠獨山玉鐲,戴在了她的腕子上,並例行開始了身為婆母的教誨。

教誨包含家規、月例、賬目等繁瑣事項,聽得族人們暗暗打起哈欠。

秦妧努力牢記,聽見不懂之處,也沒有打斷,打算背地裡再向婆母請教。

之後,她又一一為嫡係長輩們敬了茶,並拿出事先做好的手工雕刻,送給公婆和長輩。

長輩們自然不會虧了新婦,即便對新婦頗有微詞,也還是紛紛送上了名貴的見麵禮。

一直安安靜靜的楊歆芷,用長長的指甲摳住掌心。

當裴灝失蹤的消息傳回城中時,侯府的長輩們都對秦妧充滿排斥,卻在世子堅持迎娶秦妧時,轉變了態度,紛紛勸說主母楊氏接納這個由二奶奶躍上大奶奶的兒媳。

當真是見風使舵,假情假意。

唇邊綻出的冷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與秦妧投過來的目光相碰。

她以絹帕掩了一下嘴角,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疼壞了身側的裴悅芙。

兩人從小玩到大,感情篤厚,裴悅芙更是知道表姐背地裡等了長兄多少年,然,一切都因一個掃把星變得不同了。

憤懣的老幺,氣鼓鼓地瞪著唇上有傷的秦妧,嫌棄之情溢於言表,卻在對上長兄淡幽的目光時,迅速彆開眼,嘟著小嘴一臉犟。

已嫁入侯府半年的三奶奶聞氏,將一切儘收眼底,微彎一雙柳眼,就差抓一把瓜子嗑了。

與長輩們相談甚歡的秦妧,也注意到了這個看似精明的女子。按著長幼順序,老三裴池該晚於兩位兄長娶妻的,其中貓膩,略有耳聞。

秦妧彎唇,朝對方一笑。

聞氏回以笑靨,但那笑不達眼底。

行過媳婦茶後,裴勁廣就要啟程回邊關了,臨行前,將裴衍叫去了書房,不知聊了些什麼。

秦妧與楊氏去往賬房,開始著手學習管賬事宜,之後返回素馨苑時,與迎麵走來的楊歆芷遇個正著。

兩人也算熟識,秦妧屏退暮荷,獨自走了過去,“表姑娘,好久不見。”

楊歆芷不是那種倚姣作媚的高門女,相反,她謹慎安分,這才得以在楊氏身邊生活這麼多年,可一個高門女,怎會常年寄人籬下?

是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吧。

對待楊歆芷,秦妧的態度明顯冷了些。

楊歆芷自是察覺到了,屬於貴女的高傲,也不容她向一個攀高枝的心機女子低頭,即便對方已成了侯府的長媳。

漠著一張清秀的臉,她越過秦妧,沒有寒暄的意思,就差說一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了。

擦肩而過時,秦妧自袖中抽出一條早已備好的緙絲香帕,塞在了楊歆芷的手裡,“適才敬茶,沒來得及與表姑娘敘舊。一點兒心意,尚希哂納。”

說罷,邁開蓮步,娉娉婷婷地走向遊廊儘頭,以鸞絛束腰的霞綃長裙飄揚翻飛,瑰麗豔逸。

楊歆芷收回視線,拿起香帕輕嗅,眸光一滯。

鵝梨的味道。

這是一種溫和的警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