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妧抿口茶湯潤嗓,之後詳細講起了昨日撞見的荒唐情景。
**
小半個時辰後,裴池黑著臉走進辛夷苑,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妻子,咬著腮看向楊氏,“母親,事情辦好了,那女子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麵前。”
“我們?不包括你?少耍小聰明!”楊氏拿眼凝他,端的是一家主母的威嚴。
彆看楊氏平日裡沉悶不愛管閒事,所立的家規卻極為嚴苛,嫡庶子可納妾,卻不可背地裡偷腥給正室添堵。
聞氏掩帕抽泣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既傷了心又丟了臉麵。
裴池側頭,緊繃起唇角,餘光落在了一旁安靜飲茶的秦妧身上。
本該井水不犯河水的,怎地非要在母親這裡逞能,彰顯她的良善?
沒聽到正麵的回答,楊氏厲聲問道:“還想裝傻?”
“兒子不會再見她。”
一個戲子罷了,也不值得自己正麵忤逆母親。裴池斜了一眼,示意聞氏替他講幾句話。
聞氏腰一扭,側麵朝他。
裴池收回視線,弓腰又聽了幾番教誨,離開辛夷苑時,臉都綠了。
剛巧秦妧也從葫蘆門出來,他屏退周圍的護院和婢女,轉身走過去,沒了往日的佻達和客氣,語氣裹著褪了斯文之後的寒冷,“大嫂若是無事可做,可與內子多走動走動,學學人情世故。傷了自家人不礙事,至少有母親和大哥為你兜底,倘若在外麵惹錯了人,給侯府添了麻煩,就不大好了!”
除了大婚那日,還從未與這位小叔打過交道。麵對咄咄氣焰,秦妧麵不改色道:“我與三弟妹學什麼?學如何隱忍丈夫的不忠,還是趨炎附勢、前倨後恭?”
裴池嗤笑一聲,怎會想到平日裡悶不做聲的長嫂是個伶牙俐齒的角色!陰柔的麵容一凜,他露出了紈絝子最惡劣的一麵。
負手、附身、近耳,玩味地笑道:“一個攀高枝兒的虛榮女,就彆裝得傲骨嶙嶙了。你借住侯府那半年,對二哥施展的那點手段,彆以為我不知。都是釣人那一套勾當,你與戲班的小夕梅有何不同呢?”
陌生的香氣衝入鼻端,秦妧本能後退。與裴衍身段的清雅氣息不同,裴池身上有股濃馥的胭香,像是從媚俗窩裡沾來的。
見她戒備重重,裴池滿眼不屑,不過是欲拒還迎的手段罷了,能騙得過他?
這麼想著,他大膽起來,不再顧慮叔嫂的身份,甚至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也正是此時,秦妧瞥見廊道一端出現一角勝雪白衣,迎著黃昏而來。
她心思一轉,順著裴池的力道,側摔在地。
從裴衍的視角,很像是裴池推倒了她。
“你在做什麼?!”
低斥的聲音隨即傳來,回蕩在有風的長廊中。
裴池下意識轉頭,桃花眼一眯,笑著攤開手,“小弟可什麼都沒做,是大嫂自己摔的。為了避嫌,小弟連扶都沒敢扶一下。”
他斜睨倒在地上的秦妧,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警告道:“你敢離間我們兄弟,我會讓你知道後果。”
裴衍大步走過來,流眄之際,斂於內裡的淩厲一瞬迸濺,少了溫雅的氣韻。
沒理會弟弟的辯解,他徑自走到兩人之間,彎腰扶起秦妧,上下打量起來,“可有摔傷?”
秦妧搖搖頭,整個人沉沉悶悶,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果然是個表裡不一的騙人精,裴池心裡罵道,嘴上咧笑,“大哥......”
可沒等他再找補,裴衍反身一腳,揣在了他的肚腹上。
裴池發出一記悶哼,向後飛去,撞在了廊柱上。
心肺俱震。
裴衍冷目,“這事我會問清楚,但你需記得,長幼尊卑,不可僭越。回去好好思量,彆再有下次!”
訓責完弟弟,他拉住秦妧,大步走向廊道儘頭,背影挺拔,衣袍翻飛,總是那般溫文爾雅,可被訓之人,感到了濃濃的寒意。
大哥為了一個攀高枝兒的女子,不顧兄弟和睦,是鬼迷心竅了嗎?
想起幾年前親眼目睹秦妧給二哥送信的情景,裴池磨磨牙,捂著發疼的肚腹走回了山鵑苑。
“來人。”
“三爺。”
裴池坐在石凳上,麵部痛苦猙獰,“去給小夕梅送個信兒,叫她最近彆住在戲班,恐會有侯府的人找她麻煩。”
心腹不確定地瞟向正房那邊,“三奶奶那邊......”
“叫你去你就去,不想在府中混了?!”
“小的明白!”
裴池反手按了一下背,疼得齜牙咧嘴,暗惱大哥下手可真狠,心裡又反複思量起,大哥對秦妧到底是怎樣的感情,要說隻是責任,能動這麼大的火氣?
可兩人才成婚多久,這麼快就日久生情了?不會是一開始就見色起意吧?
思來想去,裴池嗬笑一聲。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自己手裡,可有不少好玩意兒呢。
如此,還能對秦妧還以顏色,讓她也嘗嘗丈夫外麵有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