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
牆壁上的指針不斷旋轉,時間恢複流動。
“這部分是可以給普通市民看的。”
國木田走過來,將文件袋遞給我。
“對不起,我看不懂日文。”
作為一個才把日語說明白的外國人,我看到通篇名假片假就跟看鬼畫符一樣。
這也太不方便了,看來有必要學習一下日文。
決定了,就讓太宰治教我吧!
我心不在焉地想著。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國木田獨步跟我詳細講述了港口黑手黨的累累罪行,還給了我解決方案:“我從前任職的學校也許會需要美術老師,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總結陳詞道:“雖然港口黑手黨有異能經營許可證,程序上是合法的,但我還是希望瑪利亞小姐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等等,我越聽越迷惑了。”
我像個乖學生一樣舉起手:“你剛剛提到過,在橫濱發生動蕩時,港口黑手黨也會出麵維持秩序?”
我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請問他們是民間治安自衛隊嗎?”
好善良的組織啊,善良到我都快要流淚了!哪怕是摻水的酒廠,都比不上你們黑手黨有良心啊!
不愧是走在路上都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中原首領!
國木田獨步似乎有些心梗。
“從結果上來看是這樣,但絕不能因此放鬆警惕!□□其實就是利益集團,采取暴力手段是為了更好地維護和爭奪利益。
港口黑手黨在橫濱有大量產業,為了這些產業能穩定提供巨額利潤,他們自然不會讓橫濱徹底亂起來。”
“我懂我懂,資本家嘛,利益才是一切行動的導向。”
我聳了聳肩膀,繼續道:“如果有一天,戰亂相比和平能為他們提供更多好處,我想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對橫濱下手。”
說到這裡,我握住國木田獨步的手上下搖晃:“同誌,你聽說過《資本論》嗎?”
國木田獨步的耳朵根刷地一下紅了,他默默抽回手:“為什麼提這個?”
“我覺得你剛剛說的特彆好,追逐利益的資本家太可惡了。”
我單手握拳,義憤填膺道:“我發誓,我一定要把我的繆斯從壓迫中解救出來。”
“喂,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打算去那邊工作嗎?!”
正當我和國木田誰都無法說服對方時,武裝偵探社的門忽然被推開。
國木田獨步轉過頭:“辛苦了,織田……等等,你手裡拎著什麼東西?太臟了不要放到沙發上!”
我也扭頭瞥了一眼。
男人個子很高,身穿沙色風衣,赤銅色頭發略微淩亂,下巴上的青色胡茬顯得不怎麼修邊幅。
啊,是養了十幾個孩子的苦逼奶爸!
原來他在這裡工作,能養得起那麼多孩子,看來武偵的工資很高嘛。
此刻奶爸正把長條形的破麻袋扔到接待室外的沙發上。
國木田獨步皺著眉,似乎想要走過去看看沙發上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不過意識到我還在後又收斂了表情。
“這位是我社的調查員織田作之助,他的業務能力很優秀,我認為你也可以聽一下他的建議。”
國木田獨步招呼對方:“織田,這位小姐想去黑手黨工作。”
織田作之助抓了抓頭發,慢吞吞地走過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是的。”我鄭重其事地點頭:“畢竟下一次很難再遇到這麼水靈的瓜……咳不是,我是說繆斯。”
國木田獨步目光犀利,一針見血地吐槽:“你剛剛說了瓜吧?彆以為我沒聽見!”
織田作之助頷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就好好乾。”
“喂,我是讓你幫我攔著,不是讓你鼓勵她!”
國木田獨步扶額,表情十分疲憊:“所以不管說什麼你都要一條路走到黑是嗎?做老師穩定又體麵,這份工作不好嗎?”
“做偵探並不輕鬆,而且也很危險吧?國木田老哥之前是老師,為什麼不繼續做下去,而是選擇了武裝偵探社?”
我笑了笑,語氣平靜:“因為你也覺得,有些事是隻有自己能做到、並且必須要去做。我說的對嗎?”
國木田獨步睜大眼睛:“你……”
“不被認可的理想也是理想,即使全世界都反對,也一步都不能退讓,這是隻屬於我們自己的戰爭。”
我早就和水果店老板打探過武偵成員的性格,再加上我自己的觀察,能夠看出對方是個嚴格貫徹自身信仰的理想主義者。
果然,聽出這番話後,國木田獨步看上去大受震撼。
“國木田先生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為了以後繼續白嫖情報,我抓住機會刷好感度:“我們非親非故,可你還是把我帶上來,跟我說了這麼多。”
“抱歉,是我多管閒事了。”
我搖頭,目光專注且認真地看著對方,嗓音輕快:“我最喜歡好人了呢。”
國木田獨步沉默下來。
良久,他歎了口氣,偏過頭:“算了,既然你堅持的話。”
話音剛落,沙發上忽然傳來微弱的呻.吟。
國木田獨步後背一僵:“織田,你帶回來的那個麻袋……是個人?”
“嗯,在河堤邊發現的,看他快要餓死就把他帶回來了。”
織田作之助用沒有絲毫抑揚頓挫的平板語氣說道:“不過這孩子挺凶的,醒來會攻擊周圍所有人,你小心點。”
國木田獨步露出牙疼的表情:“又一個,你都已經撿了十五個!”
語畢,沙發上再次傳來聲響。
國木田獨步眼神一厲,起身擋在我麵前。
死寂在空氣中蔓延,扼住喉嚨般的窒息感,悄無聲息地侵蝕每一個角落。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黑影如跗骨惡獸,無比精準地襲向屋子裡三個人。
哇,這異能力真炫酷。
我從國木田身後探出頭,就想看看對方長什麼樣子。
這一看,就撞上一雙凶惡的、能嚇哭小孩子的眼神。
看到我的刹那,對方的瞳孔驟然緊縮,原本十分囂張的黑色布刃也偃旗息鼓,停頓在半空。
“瑪利亞……老師?”
沙發上的青年錯愕地看向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