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旁白 (平靜)他們終於還是喝了交杯酒水,洞房花燭,結成了夫妻。之後,搬到了彆處,房子還是房子,不過一半變作了藥鋪,喚作“保和堂”。姐姐坐堂診脈,濟世救人,我便熬煮湯藥,助她一臂之力。一得空閒,我便在街上東遊西逛,當然也見過了那些“蘇小小”似的女人。(寂寞而難過)隻是,姐姐與許仙如膠似漆,對我沒有以前好,甚至有一點兒輕視。——彆怪我多心。她從前待我那麼好,在濕冷的洞穴中,我們互相取暖,直到春至人間。
【景1——黃昏。保和堂裡屋。一桌一椅。正廳,一桌四椅。】
【白蛇一人在擺弄著藥材。】
青蛇旁白端午將近,今日許仙獨自燒香去了。終於有了親近姐姐的機會了。
【青蛇蹦蹦跳跳上】
青蛇 (湊近白蛇)許仙好不好?
白蛇 (不假思索)當然好!
青蛇 (迷惑)男人到底有什麼好?
白蛇 (略帶驕傲,迷戀,又淒美)——怎麼說呢?那是種叫人軟弱無能,萬念俱灰的快樂。……你不要問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青蛇 (天真)一場姐妹,把他讓給我一天好不好?
白蛇 (失笑):哈!開什麼玩笑?
青蛇 (繼續哀求)好不好嘛?隻一天?
【白蛇正要解釋,卻聽正廳裡一聲“娘子”,她便急忙迎了出去,將青蛇晾在一邊。青蛇一動不動,一臉落寞。一會兒隻聽白蛇喊道“小青,吃飯了”,才慢慢走到正廳裡去。許仙正敘述著廟外的熱鬨。】
許仙 (眉飛色舞)有說書的,看相的,做生意的,也有雜耍的……
白蛇 (對青蛇悄悄)有沒有發覺,相公神色有異?
(青蛇頷首,略顯緊張。)
白蛇 (神色自若)用飯吧。
【晚飯後,白蛇將青蛇支開。許仙入房良久,出來時,取出一道符水中,送給白蛇。青蛇在一旁窺看。】
許仙 (遞上杯子,大聲宣布)娘子,這是今天求得的結緣符,你喝了吧!
白蛇 (若有所思)相公一片誠心,我怎敢拂逆?
【白蛇若無其事,取過符水。一口氣喝儘,把杯子反過來,一滴不餘。許仙目瞪口呆片刻,見一切安然,方才大大籲出一口氣。】
白蛇這符可是廟中求得的?
許仙 (萬分鬆懈,說漏了嘴)才不呢——(神色尷尬)這、呃……
白蛇 (失望)相公有事相瞞?
許仙 (緊張)沒有——(愧疚,便娓娓道來)今日在各處殿上觀看一遭,出來碰上一個金山寺的和尚。他說我妖氣纏身,朝不保夕,予我一道靈符,要救我性命。(討好似的笑了聲)那和尚還說娘子是蛇妖,一旦喝了符水,便會化為原形。我方才真是擔足了心。
白蛇 (對著許仙,微慍)你懷疑我是妖精?
許仙 (慌亂,擺手)不不,娘子,我隻是虛應一下而已。
白蛇 (側到一邊,自憐)你竟懷疑我是妖精。
許仙 (湊上去)娘子,這和尚糊塗,我們不再說他了,好嗎?
白蛇 (悲涼)相公,你沒有答我。
許仙 (無賴)——管他靈不靈?他又不要錢,試一試又有何妨?娘子既不是妖精,就當是一場玩笑吧?
白蛇 (神色嚴肅而淒楚):玩笑!(悲慟而憤恨)堂堂男子漢,竟然耳朵軟心思亂,旁人唆擺,連妻子都不相信了。我對你的好,竟還比不上陌生人三言兩語!
許仙 (慌忙作揖認錯,賠著笑臉)是我糊塗,聽信了讒言,請娘子見諒!
【白蛇不滿,許仙勸說,忙得團團轉。都被青蛇儘收眼底。青蛇慢慢地走到庭院裡去。又是那寂寞的月光。】
青蛇內心獨白容易受到離間的,就不是真愛。忽然之間,我同情起姐姐來。(停頓)她,是真的墮入塵網,真的,變成了一個人——一個“女人”。(停頓)我還不是一個“女人”。如何做一個女人呢?像哪些“蘇小小”?(躁亂地跳起舞來,忽地轉身,卻見許仙一臉癡態。)
許仙 (尷尬,掩飾)——我不知道你會跳舞。
青蛇 (感傷)跳舞?我隻是亂動。
許仙 (附和)對。跳舞有跳舞的規矩。
青蛇 (苦惱)做人也有做人的規矩……我想做個人,女人。
許仙 (一時不明白,盯著青蛇)像小青那麼漂亮,已經是個好姑娘……定會找著個好郎君的。
青蛇 (想起了白蛇說的話)對了,老實人……(急躁而詭異的眼神,貼近許仙)那你!你是個老實人!你有沒有喜歡過我?(逼近)一點點?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