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歸去來兮

一潭清泉，碧水澄澈如鏡，倒映著周圍的群山樹木之蔥籠，偶爾一兩聲清脆的鳥鳴，更顯得周圍的幽謐寧靜。

鶴仙在一塊大石上打坐修養，灰色的羽衣更顯得氣質不俗。他雖雙目緊閉，但仍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湖麵忽然泛起一圈圈的波紋，鶴仙未睜眼，但已笑出聲：“阿陽，你又私下淘氣了。”

被稱作阿陽的女子從水裡探出頭來，發出一陣明朗的笑聲：“師伯怎麼知道的？我本以為這次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鶴仙總算是睜開了雙目，凝視著還泡在水裡的女子：“快些起來，你的身子骨哪兒經得這樣涼。”

阿陽先是不認同地撇撇嘴，隨即又笑開：“果然還是師伯最疼我！”

說完便從水中一躍而起，帶起一陣陣水花，烏黑柔亮的青絲被水浸濕披在背後，但是難以掩蓋的深紅色還是令人忍不住皺眉。

阿陽看見了鶴仙的表情，嘿嘿一笑：“師伯也覺得難看麼？還不是怪師伯，誰讓您用什麼破石頭給我捏了個肉身，這麼硬，還又紅又醜！”

鶴仙搖頭：“能重塑肉身召回魂魄已屬不易，你竟還責備我這師伯。”

阿陽坐在岸邊，擠著頭發上的水問道：“您不是神仙嗎？不能讓我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不算什麼，但你魂魄儘散，要不是玲瓏石，連這假的肉身也沒有。”鶴仙輕撚胡須，似是在感歎一般。

阿陽站起身來，跟著就往山裡的方向走去，嘴裡卻不停著：“師伯，每日都說這些，您不厭煩，我也早就厭煩了！您繼續坐著吧，我這凡胎□□的，還得去做飯吃呢！”

說罷也不理會鶴仙的反應，她自己就徑直離開了。

山間又重新趨於寧靜。鶴仙想著阿陽剛剛說的“凡胎□□”，不由得重重歎了一口氣。這個丫頭，真的是什麼都忘記了，卻唯獨記著仇恨。

他掐指卜了一卦，想著最近散落的玲瓏石石精恐有變動，便起了心思，如果真能得到石精，再結合自己的仙道修為，替阿陽重塑一個完整的肉身絕不是難事，也不用她再頂著這半肉身半石頭的身子怪異的存在於天地間了。

這樣想著，鶴仙也站起了身，沿著那條路回小屋。

其實小屋是鶴仙專為阿陽所建，鶴仙雲遊慣了，不需要這樣的屋子來遮風避雨，但阿陽大不相同，她的魂魄是被打散過的，所以安定的生活環境對她來講非常重要。

鶴仙到的時候，阿陽已經炒好了菜，正坐在桌邊狼吞虎咽。看著她那分外不雅的姿態，鶴仙也沒說什麼，隻是陪著她也坐了下來。

阿陽知道鶴仙不吃飯菜，便把所有的餐盤都移到了自己這邊來。

“阿陽，你想下山麼？”

突然地一句話，讓阿陽嘴裡的飯菜全都哽在了喉嚨，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幫著她順著背，鶴仙還好心地端來一杯水給她。阿陽抱著水杯就是一陣猛灌，毫不容易才把那幾粒飯給艱難地咽了下去。

“下山？”阿陽的表情介於笑與不笑之間。

“想不想有一個和正常人一樣，真正的肉身？”

“想！”

阿陽說著，左手又摸上了後背。右邊是紅色的石體，雖然她極力想忽視這一點，但是實屬不易，它是如此真實又殘酷的存在，怎麼可能被輕易忽略？

“你找到玲瓏石的石精，帶回交給我，可給你一個肉身。”

阿陽呆愣了一會兒，咀嚼的速度也變得很慢，似乎是在思考，好一會兒卻說：“師伯，您騙我的吧？”

“我幾時騙過你？”

“那倒是。”阿陽點頭，“我一個人去？師伯呢？”

“必須你自己去找。石精敏感，無論妖氣魔氣或是仙氣它都能感覺到，我隻能靠卜卦知道它的位置，但是卻不能捕捉它。”

原來如此嗬！

阿陽頓時覺得很有成就感，世界上終於發現了師伯也做不成的事了。

“我去！我馬上就去！明早就動身可以不？”阿陽有些迫不及待了，連之前的飯菜也瞬間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她現在滿心隻想快些找到那什麼的石精。

“嗯。”鶴仙的神情有些奇怪。不像高興，也不是難過，倒是像極度的擔憂，他這幾日皺眉的次數較往常多了很多。

“師伯，表情很奇怪！”

“路途凶險，你自己要小心。”鶴仙伸手摸了摸阿陽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