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找了木工打了一個上下鋪。
賣房子加上賠償的那些錢,全被媽媽存到了鄭易之的戶頭,說以後留給他讀大學用。坦白而言,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供其讀書生活確實是很辛苦的事情,但是媽媽執意不在中學動這筆錢。
“學校免了小易的學雜費,其實我們也就是吃飯加雙筷子而已。”媽媽漫不經心的說著,手裡還織著毛衣。
不止這些,還有很多……譬如關懷。隻是這些話都被我咽回肚子裡。
鄭易之仍舊笑的肆無忌憚沒心沒肺,但是我清楚,鄭媽媽難產而死,鄭叔叔對於他是何其重要不言而喻,他也是強顏歡笑罷了。
放寒假那天正好是易之的生日。
我們倆去溜了一下午冰,給他買了一盒水彩顏料,回來的時候媽媽已經做了一桌子菜。
五顏六色的菜肴,加上中間擺著的圓圓蛋糕,散發出溫暖的味道。我小心翼翼的將12根蠟燭插到蛋糕上,然後打火點燃。飄忽的小火苗,瞬間映亮了關了燈的屋子。在那些搖曳的燭光裡,我看到鄭易之晶亮的眸子,閃爍如虹。
許願,分蛋糕,碰杯……歡慶的生日快樂夾雜著HAPPY BIRTHDAY的碎語,都在訴說幸福。
媽媽不斷給易之夾菜,直到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我喝著湯,看著那個埋頭猛吃不語的小子,心裡有些隱隱鈍痛。
“小易,你英語比起期中進步了不少……”媽媽遞給他餐巾紙的時候說。
“恩,恩……”小雞吃米般的點頭,易之發出同意的單音節,臉頰卻微微的紅了。
“進步個鬼……期中考試是100分題,期末是120……”我話還沒說完,媽媽的筷子就敲到了我頭上。“媽,你這是赤裸裸的偏心!”故意抱怨,心底卻偷著樂。
“你那是赤裸裸的嫉妒!”坐在旁邊的易之馬上接道,語言鏗鏘,飽含愉悅,“哈哈,你生日隻吃餃子,我生日有蛋糕!”
我翻了翻白眼,看似懶得和他計較,實則覺得釋然,如果每天和我拌嘴能讓他放開那些不愉快豈不是美事一樁嘛……
自我的回答,是的。
臘月二十九,媽媽才想起來忘記買易之愛吃的烤肉串料,催著我去買。我放下吉他,看了看那裡跟著摻和亂揉麵得易之,穿上羽絨服出了門。
街頭馬路甚至是菜市場,放眼望去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人。我方才想起,這還算個特殊的日子,情人節。浪漫的小說都會寫這一天要送玫瑰和巧克力,政治老師說情人不僅僅是愛人還包括朋友。我摸了摸口袋,把原來買兩袋串料的錢又壓回去一塊,去商店買了兩塊巧克力糖。
揣著那兩塊糖,我覺得手心沁出汗水。可是天明明還下著雪,雪地裡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等在樓下的陳欣然。
“景吾哥,易之在嗎?”她的臉頰不知道凍得還是害羞的緣故,紅撲撲的,“我想找他玩兒。”
“哦……”應了聲,繼續往前走,於心不忍的回了一句:“你等等,我去叫他。”
開門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