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雅冪利用課間給我補了所有落下的課。
我記得每個早上她等在樓梯口接過我包的場景,還有寫字時劃過耳際的發,還有就是看著我擺脫拐杖雀躍欣喜的臉……
努力的自我說服,說出口的仍舊是,“雅冪,我們做一輩子好朋友,一輩子,好不好?”
她暗藏在眼角的期待就那樣消失,瞬間烏有。那些碎著的淚窩在她的眼眶裡,打著轉卻沒有掉下來。對著這個堅強的女孩子,明知道殘忍和狗血我還是說了一句,“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好不好?”
我很難想象自己怎麼說出如此熟絡的話,像一個情場老手擺脫愛戀之人的伎倆,果真是電視劇看多了嘛……
就當我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薛雅冪卻說了一句讓我更防不勝防的話,她說:“我接受,男朋友說不準什麼時候分手,哥哥確是一輩子……”
相識而笑。
仰臉看到那些落掉葉子光禿禿的樹枝,乾淨又利落。
一場秋雨一場寒,幾場雨下來,那不是一般的寒。
周日我陪雅冪逛寵物市場,凍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些關在籠子裡的小貓小狗,瑟縮著身子,相偎取暖。有那麼3秒我腦海裡浮現出當年鄭易之站在門前的影子,搓著手跳著腳,等著我拿鑰匙回來開門……
“小雅,又來逛啊……”白胡子的爺爺,精神矍鑠,和藹的讓人心都暖了。
雅冪笑著,蹲下身來,甜甜的應了聲是啊,“還有這是我好朋友。”
“男朋友?”
“才不是……李爺爺,那個薩摩還沒有嗎?”薛雅冪否認的時候還是紅著臉,給人種害羞的錯覺。我雙手插在牛仔褲裡,站在籠子旁邊,低頭看著一切,心裡還是暗自好笑,薩摩難道是一個品種?
耳朵裡已經聽不到他們的對話,我掃視過去的籠子,看到了一雙水藍色的眼睛。它單獨被關在一禺,三角形耳朵豎起,眼神犀利堅定的看了我一會,就扭頭縮了回去。這個角度我能很好的看到它狐狸般的尾巴,毛色豐富,與背線一起流水般相融,恰到好處。我也蹲下身來,近距離的看它。
像個小嬰兒。
“景吾哥,你喜歡那隻小哈?”雅冪撞了下我的胳膊,我沒掌握好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哈?”看了看雅冪,我指著那隻讓我挪不開視線的狗,問:“你說它?”
那是一隻哈士奇。
薛雅冪放棄了買薩摩,和我翻遍了口袋,湊夠了750塊錢,買了那隻狗。
她問我要自己養嗎?我說不,要送給一個人。
她問是誰?我說是一個重要的人,是我弟弟。
給家裡打電話,打了幾次才通。
媽媽的聲音,像急匆匆跑了一段路一樣,輕喘著,“哦,景吾啊……小易在寫生。”
“媽,現在是晚上哎。每次打都說是寫生,他在家寫?讓他接電話!”每次都用這個理由搪塞我,死鄭易之,至於為了個女人不和我講話?!
“額,景吾啊……”媽媽支支吾吾,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小心翼翼的告知:“那個景吾啊,小易病了,我剛去給他拿藥來著……”
“什麼!”走過的學生紛紛側目,被我這一聲大吼嚇得加快了步子。“媽,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寫生淋了雨啊,高燒啊……總之我隻聽到了幾個重要的詞就蹦上公交往家裡趕。因為晚了沒有直達的班車,中途還轉了兩趟。
回家的時候媽媽和我比了個“噓”的動作,輕輕的說了句,“剛睡著,你上樓的時候小點聲。”
我抱著裝著小哈的箱子,輕輕的推開門,開了小台燈,就看到那個窩在被子裡的人。紅紅的臉,蹙起的眉毛,因為呼吸不暢張開的嘴……看來睡的並不安穩。
我抬起手,掌心伏在他的額頭,還是很燙。手抬起,易之卻順著手掌離開的方向偎了偎,直到重新貼上才老實了些。
可能是我從外麵回來,手涼涼的他覺得舒服。
正想著,在我腿上的箱子發出“哧啦哧啦”的聲音,動了動差點從我腿上掉下去。我趕緊收回手,把那個箱子撈起來。抱在懷裡的時候,仍舊肝顫。
我直起腰,卻看到鄭易之側著身子,迷蒙的看著我。
那隻小哈已經跳上去掀了易之的被子,往他懷裡鑽。我在易之的眼睛裡看到自己錯愕的樣子,卻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因為鄭易之還處在夢遊狀態…….
我以為他會醒過來,但是他眼睛眨了幾下,又慢慢的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