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次見過一次梵祈安後,便常常見到他。
他應該是喜歡我的八妹,常來府中拜訪,我常常隔著老遠見到他遠遠地注視著靜坐成大家閨秀的喚如,含著淡淡的笑,眼角眉梢滿的弧度恰到好處地表露他的內心。我從最初的恐懼到現在的微微心悸,許是,見多了的緣故。他有時候會看向我的方向,麵帶很有禮貌的不屑,輕輕劃過我的平凡的臉龐。
每每初一,十五,我陪八妹去萬壽山理佛,也會看見他。那時,八妹也許還在前堂上香許願,我剛從青銘大師的禪房出來,走在青茨園的小道上,便會遇上他,許是他正要去找青銘大師罷。剛開始我會呆立在小道上,連呼吸都困難,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張臉,夢魘般的恐懼從腳脖子往上竄,我移動不能。那張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連思考的力量都沒有。他從我身邊走過,帶著冷空氣,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許久,我活動著身軀,慢慢走回前堂。
再後來,我想我不怕他了,當他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發現,這張臉也不是完全一樣嘛,隻能說有八分相似罷。有時候我會壞壞地想,以前那個人跟他就是整容前與整容後吧。嗬嗬,如果是他,那他一定會憤憤然地說:你這是人身攻擊。
有時候我會在天月酒樓看見他,那時我是女扮男裝,與十三在小隔間喝著小灑,閒聊。有那麼幾回,他就在我們的隔壁,我們一同從小隔間出來,看到他,定會呆立鄂然一番,他和以前一樣,定然是不屑地眯眼瞅我一眼,便走下樓去。待我回屋跟十三講起,十三便會問和他在一起的都有誰誰誰,那些人我都不認識,形容一回,也許不真切,每每此時,十三便不言語。我想,這是他們家的事,各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有回我問十三,為什麼以前都很少在京城看到七王爺,近來老是見到他。
十三說,以前七哥在外麵隨軍,後又在平鞠治水,最近才回到京城,可能過不了多久便又要去隨軍了。
我不解,不是說他身體不好嗎,平時見了也是覺得麵色蒼白,很沉鬱的樣子,也能隨軍嗎?
十三說,他是身體一直都有恙,娘胎裡帶來的毛病,不過腦子是極好使的。這幾年也練練武健健體,身體卻是一直沒什麼起色。怪可惜的,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快年底了,七王爺向相爺求親,欲娶喚如。當時的求親者中位最高者並非這七王爺,也不彆的王爺求親,不過,彆的王爺已有正室,而這七王爺長年在外,至今仍孤身一人。可以說,到現在為止,這是最好的選擇了。以後不管誰當皇帝,這七王爺都會是重臣。
相爺考慮再三,再三考慮,答應了他的求親,待明年笈第後,迎娶過門。
喚如卻愁了,但她也沒有反對。我想她應該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七王爺的吧。我沒跟他接觸過,但凡跟他接觸過的人都對他的才識讚不絕口,兩派人都想拉攏他。但我知道喚如一直堅信她是皇後命,她要當皇後。
這一年冬天,我的四姐也出嫁了,嫁給平宜知府的大兒子宋其。宋其其人我略知一二,為人甚是老實,四姐嫁過去做正室,也不虧待她,算是她最好的出路了。四姐走時,我送了幅畫給她,畫上的四姐穿著簡單卻飄逸,立在樹下,看著前方,仿佛下一刻便羽化而仙,上書四個字:平靜致遠。我想她會喜歡。我一直覺得她像紅樓夢中出家的妙玉。
這一年冬天,十三想出來自立門戶,皇後憐他還小,不願放人。我心裡輕歎一聲,如果十三不自立,那我什麼時候時候能嫁給他不離開這個相府呀。當時我一心想快點離開,卻不知,這一場離開來得這麼快,這麼讓人心痛。
冬天一過,喚如就要笈第了,想她一小丫頭,因了這第一美人的名頭,卻也笈第得轟轟烈烈,各種各樣的禮品都要堆成個小山。我看她美滋滋地在小山中左手銀右手金的,覺得分外惡俗。好吧,我承認我這是赤裸裸的嫉妒。
你猜七王爺送來了什麼,他送來了聘禮。這聘禮,從早到晚抬了一天才全抬進了府,不得不說,相爺這女兒嫁得真值,我光看到那亮閃閃的嫁衣,就激動得睡不著覺。
相爺看到這聘禮眼睛都要笑出花來了。
於是定了七日後七王爺趕回城迎娶她最美麗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