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如今還沒出嫁的姑娘裡最年長的便是三姑娘沈芫,她是忠毅伯的嫡女,今年已經十六了,親事已經定了下來,明年出閣。
沈芫在所有人裡年紀最長,自然就擔負起了看護妹妹們的責任,她先張羅著大家坐好,又給紀澄這個新來的表妹介紹了蘇筠和家中姐妹。
“這位是蘇筠妹妹,你先才也見過了,就是表姨婆的孫女兒,你們好像同歲,隻不知誰大誰小。”沈芫對著紀澄道。
紀澄向蘇筠報了自己出生的年月,十分湊巧的是蘇筠隻比她大了一天,因而一個成了筠姐姐,一個就成了澄妹妹。
四姑娘沈蕁今年也是十五,但比蘇筠和紀澄小了幾個月,她是安和公主的女兒,才出生就封了縣主。
而沈家的六、七兩位姑娘都已經夭亡。
至於八姑娘沈芷年紀太小,今年才五歲,這會兒並不在芮英堂,早晨請過安之後,就被奶娘帶回院子裡玩兒去了。
一時介紹完之後,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冷場了。
蘇筠粲然一笑,“芫姐姐,我在蘇州時常聽祖母說起你們府上的女學,說是請的女先生都是咱們大秦最有學問的。如今一見諸位姐姐、妹妹,皆是腹有詩書,氣度高華之輩,令人一見忘俗,果然是傳言不虛。”
蘇筠這恭維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沈家的人貌美,若是讚她們模樣整齊,那是聽慣了的,所以幾位姑娘額外喜歡彆人透過美貌看到她們皮囊下的內涵與教養來。
而沈家在教養女孩兒方麵,也著實費了很多苦心,沈家的姑娘在京城的聲譽極好,通常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便是前頭的二姑娘,雖然是庶出,但上門求親的人也都快把門檻給踩斷了。
沈芫微笑道:“筠妹妹謬讚了,幾位先生的學問的確淵厚博廣,品行也端方,但即使她們自己來了,也不敢當大秦最有學問的人的恭維。剛才聽表姨婆說,這回你們打算在京多住些時日,妹妹若是有興趣,跟老祖宗說一聲,倒是可以跟咱們在學堂裡做個伴兒。”
“那可求之不得。”蘇筠笑道,她的笑容十分燦爛,牙齒又白,笑起來明豔動人,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一旁的四姑娘歡快地道:“那可太好了,前段時間學堂裡就隻有咱們姐妹三人,八妹妹年紀小也不跟我們一塊兒,好不淒清。筠姐姐要是來了,咱們一處才好玩兒。”
沈芫嗔笑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兒,以前荷姐姐沒出閣之前,你老央她幫你做夫子布置的功課,如今看著你筠姐姐來了,是不是又打如意算盤呢?”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沈蕁著急地搖動雙手,“我可再不敢了,上回被二哥知道了,他訓得我半死不說,家裡長輩見著我就總要說一頓,聽得我耳朵都長繭子了,可再不敢了。”
“二哥也會訓你麼?聽說他小時候還時常讓大哥幫他做功課呢。”沈萃道。
“誰說不是呢,他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那些事兒也就瞞得了我娘,哼哼,看我下回不告他的狀。”沈蕁氣呼呼地道。
“你敢告二哥的狀?”沈芫抿嘴笑道,顯然是不信的。
沈蕁立即泄了氣,“我也就是說一說。”
蘇筠笑道:“其實找人做功課也不是什麼事兒,有時候先生布置的功課太多,須得熬夜才能做完,這樣一來既傷眼睛又傷精神。我也有做不完的時候。”
“姐姐在南邊兒也上學麼?”沈蕁立即興奮地問,“哎呀,瞧我這問的,你們蘇家肯定也會給女孩兒請先生的,老祖宗以前就常說起她小時候念書的事兒。那筠姐姐你做不完功課又怎麼辦?”
蘇筠道:“我就對夫子實話實說,她也不罰我,知道我是用了心的就成。”
沈蕁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笑道:“我可不敢,姐姐可真有勇氣。做不完功課,先生會讓咱們回去做完了再來,我可丟不起那個臉。”
在蘇筠的有意應酬下,沈芫、沈蕁還有她,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兒,笑得花枝亂顫的,沈萃偶有插嘴,可說不上兩句,那三個人就又自成一團了。
沈萃心下甚是不喜,原本她就不喜歡蘇筠的豔麗,這會兒更覺得她是瞧不起自己,一個勁兒地隻逢迎沈芫和沈蕁。都是沈家的姑娘,不就是因為自己爹爹不爭氣,娘親又是商戶出身麼?
其實這倒真是沈萃自己鑽牛角尖了。蘇筠即便真有逢迎、歧視之心,也不會做得如此明顯,何況都是沈家的姑娘,她若瞧不起沈萃,沈芫、沈蕁未必覺得高興,反而會看低她的心性。
隻是沈萃自身有些自卑,以致自尊心格外強烈,她插的幾句話,都是對著沈芫、沈蕁而言,並不主動找蘇筠說話,隻等著蘇筠來巴著她。
但蘇筠也是名門閨秀出身,見沈萃對她冷著一張臉,自然也不願意委屈地來巴結她,這才有了此等誤會。
沈萃這會兒反正是覺得蘇筠瞧不起自己,再拿眼去看紀澄,她幾乎一句話也沒說過,但顯然聽得很用心,時而微笑,時而點頭,似乎一點兒也沒察覺自己被冷落和輕視了。
沈萃心想這不會是個傻的吧?於是對著紀澄不由產生了一絲同情心,覺得她和自己才是同一個陣營的,因而道:“澄姐姐,今兒早晨我聽娘說你要在我家長住,也要去學堂跟我做伴是不是?”
到了沈萃這兒,紀澄就成了專門給她做伴的陪讀似的。
“是,我也沒有想到還有機會再跟著連先生學習。”紀澄道。
“你怎麼知道連先生的?”沈萃驚訝地道:“我娘告訴你的?咦,不對啊,什麼叫再跟著連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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