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王悅娘聽見紀澄的笑聲,瞪眼過來,紀澄也隻笑著回應,而王四娘則是施舍地掃來一眼,然後又將微抬的下巴轉了開去。
如此一來,影月樓的幾個小姑娘就自發地分成了兩撥,沈芫要顧著紀澄,沈萃也不喜王氏姐妹,所以她們三人一撥,王氏姐妹和另外兩位林、嚴姑娘交好,至於蘇筠和沈蕁則是兩頭都兼顧的人,任何一邊兒都不冷落。
因著王四娘不屑於和紀澄一桌玩耍,酒令、猜枚都行不起來,隻能賞花、下棋,都是平日裡的消閒,無甚趣味。最後沈芫叫了文兒、粟兒來唱曲兒,眾人賞聽一支,也就丟開了。
時值三月,正是春風暖人的時候,園子裡姹紫嫣紅,不自覺就提到了下月牡丹盛開時的盛景,王四娘道:“下月我家照舊要辦牡丹宴的,到時候給你們下帖子,今年我特地央淑妃娘娘讓匠作司的工匠給打了一架牡丹圍屏,用來賞牡丹。”
眾人都說好,便是沈芫都應了一聲好。
紀澄卻有些想念晉地的春天了。北地女子沒那麼講究,她們這時候可以出門騎馬、射箭,什麼都玩兒。而紀澄甚至還跟著她哥哥們打過兩次獵呢。
心中略覺惋惜,其實紀澄有時候也拿不準自己的決定對不對。備受冷遇,又屢遭鄙夷難堪,卻還要厚顏忍耐,隻因心有所求,但實則也難受得厲害,想反擊卻又無力。家中二哥曾經勸過她,不如就留在晉地嫁人,天塌下來自然有哥哥們頂著。
紀澄想起二哥為她遭的罪,又覺得自己不能那麼自私,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隻指望著由家人為她撐起一片天。
走神間,話題已經從牡丹宴轉到了紙鳶身上。
春風漾漾,憑風借力,的確是放紙鳶的好時候。
沈芫吩咐丫頭去取風箏來,沈蕁也道:“你去告訴我屋裡的紫嫣,將今年二哥送我的蝠兒風箏取來。”
沈萃問:“二哥什麼時候送你的風箏啊?”也不怪沈萃眼皮子淺,主要是沈徹這人吃穿用行都十分講究,能被他拿回來送給沈蕁的東西,絕對普通不了。
沈蕁還沒回答,沈萃又問:“怎麼就隻送了你啊?”都是一家姊妹,沈徹每回送姊妹東西的時候,是一個都不會落下的,沈萃也得過沈徹好幾樣東西,實在是眼饞。
沈蕁怕沈芫和沈萃誤會,趕緊道:“就隻這一個紙鳶,也不是二哥送我的,他原本是打算送彆人的,硬是被我搶過來了。”
“送誰的啊?”沈萃不經大腦地問了一句。
沈蕁立時尷尬,沈芫懂得稍微多一點兒,臉就紅了紅,沈萃自己卻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問得有些不應該。
而王四娘聽了臉卻紅一陣、白一陣的,沈徹在外頭的風流情事多少還瞞著家裡,她們這些外人聽得反而更多。用得著沈二爺拿紙鳶去討歡心的人,肯定是那外頭不良的女人。
尋得空檔,王四娘將沈蕁拉到一邊說話,“怎麼國公爺和公主都不管管沈二哥的嗎?”
沈蕁道:“好姐姐,你快彆提了,你知曉我二哥那本事,哄得我娘團團轉,我爹爹在家時家法棍子都打斷好幾根了,二哥還不是依舊我行我素?我就隻盼著娶來個厲害的嫂嫂,管管他。”雖然沈蕁覺得這個期盼十之八九是要落空的。
王思娘聽了嫂嫂二字不知道怎麼臉一紅,卻又怕人瞧出來,趕緊用手絹沾了沾嘴角,也不知道是擦什麼,隻可恨現在還在暮春,團扇沒上手,不然也就不怕彆人看出什麼端倪來了。
沈蕁卻沒留意王思娘的神情,因為她被蘇筠叫了過去。
而在隔扇後麵觀賞青花大瓷缸裡遊得自由自在的金魚的紀澄卻無意間將這番對話聽了去。
再富貴的家,如果落入敗家子手裡也就隻有坐吃山空的份兒。彆看齊國公府現在瞧著鮮花著錦一般,可是若國公爺和公主一去,落到這位沈二公子手裡隻怕前途就堪憂了,偏偏這位沈二公子又是安和公主和齊國公膝下唯一的子嗣,紀澄暗自歎息。
倒是二房,能養出沈芫這樣的女兒來,想必不會太差,隻怕沈家的將來都要落在二房上頭。紀澄越發下了決心要同沈芫好好相處。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