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爾居推開房門,沒有燈,一片黑暗。柳溪就蜷縮在床的正中間。頭埋進了搭在身上的枕頭間,看不出她的情緒。他坐在她的身邊,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涼涼的觸感令他全身一顫,他繼而撫摸她的全身,全是涼涼的體溫。
心裡堵著難受,就像生了一場大病卻無藥可醫的無力感襲擊了他的心臟。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改變,變得跟哈姆話裡的他不一樣。明明自己好愛好愛柳柳,明明自己想愛她一輩子。可是愛,真的就隻是口頭上說的情感麼?
口是心非。什麼時候自己變成了柳柳最討厭的人,隻會說大話卻做不到的人。
“柳柳。”他輕輕喚她的名字。
柳溪沒有像鬨脾氣的孩子,她依言抬起頭。眼睛裡的淚水太直白的展現在季爾居的眼前。她有力無氣的笑了,“爾居麼?原來你來了啊。”
季爾居的心臟急劇收縮。這不會是他認識的柳柳。他的柳柳會鬨脾氣,會哭得驚天動地,會罵他打他泄憤……但是絕對不會這麼冷靜的流淚,這麼理智的對他說話。
他從沒有教過柳柳如何去理智。
他的柳柳隻需要躲在他懷裡撒嬌,讓他保護就夠了。
“柳柳……”他握緊她的手,“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柳溪明白他說的這樣是怎樣。但是她仍舊搖頭,下床來,對著鏡子虛弱的笑笑。從窗簾裡照射進來的橘色燈光照耀在鏡子上,反射的光很詭秘,映襯著柳溪的笑容像是蒙娜麗莎的微笑,讓人看不透其中的寓意。季爾居的心跳加快,他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但此刻反常的柳溪實實在在的嚇到他。並且嚇得不輕。
季爾居突然跳起來,抱著柳溪,“柳柳,你彆嚇我,你到底怎麼了?”
柳溪微弱的反抗被他無視,但是她仍是逃脫,理理頭發,“沒什麼,隻是在思考離開你以後我該怎麼生活。”
“你……想要離開我?”季爾居問得不可置信。
柳溪轉身出了臥室的門,客廳內已經沒有人了,看到閒雜人等已經退場,把最大的舞台留給她。“你想不想喝點什麼?”
“我們才剛結婚,你就要離開我?”季爾居急忙跟著她出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是不可置信,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感情,柳溪不想去猜測失落還是痛苦。
一隻胳膊被他抓住,她用另一隻手卻開冰箱的門,拿出牛奶,放在臨近他們的餐桌,慢條斯理的扳開他的手指,季爾居想要握住她仿若要消失的手指。柳溪拉他的胳膊來到餐桌邊,倒上兩杯牛奶,和他一起坐下。不過兩人各占一邊。
“柳柳,我們才剛剛開始的愛情,你就這樣丟棄麼?”季爾居坐下了,但是大腦裡來回旋轉的隻有柳溪的那句“離開你以後我該怎麼生活。”
不該是這樣的。
“柳柳,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偏激。如果你一定要去日本度假,我們去,定了機票就去好不好?”
柳溪譏諷一笑,但是她一直低頭,沒有被季爾居看見。
“我們……”她的聲音有些梗咽,“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了,那麼長的時間,已經讓我厭倦。和你生活總是讓我覺得壓抑……”
“夠了!”他猛然打斷,“壓抑,厭倦?柳溪,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如果你壓抑了,你絕不是這樣無聲的反抗。”
柳溪的嘴角悄悄的彎曲,她沒有接話。季爾居揉揉眉心,仿佛和她交流太傷神吃力,但是他不死心,“你到底怎麼了?”
“以前,我任性的時候你都會包容我的。”
“我現在也一樣。”
“可是你凶我。”
“那是你說你要離開我。”
“有區彆嗎?你離開我,還是我離開你,結果不都是我們分開麼?”
季爾居猛地站起來,椅子被力道給甩出了很遠,他憤怒的甩開一切,走到她麵前,胸口因呼吸變得起伏洶湧,“誰說我們要分開?”
“不是麼?”柳溪終於抬起頭,眼睛裡黯淡無光,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抽空,模樣讓人心疼極了,季爾居一把抱住了她的頭,讓她的耳朵靠近自己的心臟,“沒有,沒有,誰都沒有說我們要分開。我們生活了二是多年,為什麼要分開,以後我們還會生活一輩子。”
“我不相信你的話了。你給我的就像是空頭支票,我比要獨立的美國黑人更廉價,總會被的你的話給騙住。”
“那是你笨。”
“可是你以前從不騙我。”
“那就是我笨。”
“你說你很聰明的。”
季爾居忽然笑了,胸腔裡挑動不止是他的心臟,還有他的情緒。“柳柳,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過去的二十年我們在一起,以後的二十年也是。所以我們現在不可以分開,不然以後二十年要找誰過?”
“有很多人。”
季爾居泄憤似的狠狠敲她的頭,柳溪委屈的抬頭,然後猛的掙脫他的桎梏,一口氣喝光所有的牛奶,大聲叫嚷:“老娘現在和你吵架呢,正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