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過來。」少女坐在庭院裡梧桐樹下的椅子上。
程敏走到程蝶身旁坐下,兩人都身穿淺紫色的長衫,這兩姊弟就像一幅畫。
程蝶剝了一顆葡萄,送到程敏口中,她最疼的就是她的弟弟:「敏兒,累嗎?」
程敏吃著葡萄搖了搖頭。
「過些時日,姐便不能時常在你身邊了。」程蝶撫著程敏的發,幽幽地說,一個月後,是她十五歲的生日,也是她行笄禮之日,以後,她便要入宮了,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弟弟。「你要照顧爹,還有小心自己的身體,知道嗎?」說完,程蝶用袖子輕輕拭淚。
「我會的。」程敏站起身:「姐不要哭。」
對於將要入宮,程蝶的內心充滿著說不出的恐懼,她知道父親曾經奏請皇上收回成命,連自己出身孤寒,攀附不上的理由都用上,皇上也不肯收回成命,隻因皇上看過程蝶的畫像,便執意選她進宮,其實連程淵也不懂為何皇上會有女兒的畫,後來他聽說,是有一回,他招呼了一名官員作客,程蝶獻舞,程敏則抱恙,臥床休息,沒有出席,那官員竟對程蝶害了相思之病,一再派媒來欲娶程蝶,程淵一再拒絕,那官員隻得把程蝶的樣貌繪畫在手帕上,朝夕相對,一天那官員在大殿裡遺失了那條手拍,原來被皇上拾了。
皇上也對畫中之人一見傾心,細問下,此知是同平章事程淵的女兒,皇上便下旨選程淵的女兒程蝶進宮,可憐程淵原不想兒女牽涉進王家,隻得硬著頭皮,請皇上收回成命,卻落得一句不識時務,女兒也隻得按照原定日子進宮,程淵的政敵參知政事蔡宏,更乘機在皇上麵前貶損程淵,幸皇上滿心思都是畫中人程蝶,也沒有理會蔡宏之言,但程淵和蔡弘的梁子結得比以前更深。
此後,程淵不再為客人設宴,嚴禁家奴泄漏府中之事,對僅餘的小兒子,更是保護的密不透風,程淵雖讓程敏讀書,卻從不鼓勵兒子為政,隻因他作官的這些年內,他實在看透了當中的血腥黑暗,本想兩、三年後告老歸田,與家眷隱世,無奈今女兒被選入宮,從此程家與王家便脫離不了關係,他曾經哭著對女兒說自己多無能,不能保護女兒。程蝶也隻得含著淚,反安慰父親。
程敏挨在程蝶身旁,他年紀雖小,隻得八歲,但天性聰敏,程淵雖從沒對他吐露過半點朝廷之事,但今姐姐忽然被選入宮,全府都愁雲滿天,已猜著八、九分。
程敏把笛子放在嘴邊,慢慢地吹奏著樂曲,程蝶邊抹淚邊聽著。待樂曲終結,程敏仰起臉,笑著對程蝶說:「姐,妳不開心的時候,敏兒會在妳身邊,吹笛子也好,聊聊天也好,敏兒永遠都在妳身邊。」
程蝶把自己唯一的弟弟擁進懷,低聲啜泣,庭院的丫環無不拭淚。
不遠處,程淵剛下朝,本欲找姐弟二人細話,看見這一幕,眼眶也不禁潮濕,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世人都說王家好,那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