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們該回家了。”諸伏高明仿若一個小大人,一手提著自己購買到的書籍一手拉起還有些遲鈍的望月晴真,“爸爸媽媽還在等著我們回去。”
預測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望月晴真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發,哪怕是遇到了晚點的列車、被卷進長野縣車站炸彈事件,這都沒能讓望月晴真從無法更改的命運中走出來。
直到他們真正站在了諸伏宅前。
諸伏宅的大門半敞著,被人為破壞掉的鎖掉落在外麵的草坪上,腥澀的血液味道從屋內傳來。這並不是已經被關押起來的外守一作案,望月晴真甚至在花園外圍的低矮樹叢中發現了帶血的刀具,似乎是凶手臨時起意的激情作案。
望月晴真抹了一下地麵上血跡,還帶著從人體內出來的溫熱感,他判斷出這是剛剛不久發生的案件——這意味著如果搶救及時,諸伏父母並不是沒有被救下來的可能性。
“高明,先報警。”想把年幼的諸伏高明留在外麵避免直視慘案的望月晴真,被執拗的少年抓住了衣角,“……先進去吧。”
順著半敞的大門走進屋內,望月晴真看到了倒在門口不遠處的諸伏媽媽,大片血跡在地板上蔓延開來,這種出血量已經達到了一個普通人的極限。救不活了,除非他現在就能叫來在偵探社的與謝野晶子,望月晴真閉了閉眼睛繼續往裡走。
諸伏爸爸倒在客廳,他的手保持著一個握著什麼東西的姿勢,望月晴真蹲下身扶起還殘存著一口氣的哥哥,“哥!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咳咳,”聲音虛弱的諸伏爸爸最後強撐著身體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中是他熟悉的一片金色,“晴……幫我、照顧好孩子們,也要……”照顧好自己。
最後的話諸伏爸爸來不及說完,他徹底的閉上眼睛就此死去。
望月晴真放下手中斷氣的軀殼,他現在還記得上一次的諸伏景光被藏在哪裡,這一次應該還是在那個位置。
因為這是命運。
命運注定諸伏父母死在他人手下,注定諸伏景光會在這次案件中活下來,注定未來會親手送凶手進監獄。
因為這是可笑的命運。
——諸伏景光會藏在對開門的衣櫃裡。
“嗚啊!”被突然拉大的衣櫃門嚇了一大跳的諸伏景光神情驚恐,但當他的視線聚焦在眼前人的樣貌上時,諸伏景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撲到對方懷裡,“叔叔!爸爸媽媽他們被”
諸伏景光雙眼含淚,他現在都還記得不久前的場景,家裡的大門被人強硬地撞掉,那些凶神惡煞的壯漢拿著武器闖進了家。爸爸在把他藏進衣櫃後去了外麵,諸伏景光躲在衣櫃裡聽到了自己爸爸的聲音,但一聲槍響過後家裡就安靜下來了。
那些人在房間裡翻找著什麼,把原本整潔乾淨的家弄得一塌糊塗,就在那些人準備查找他躲藏的衣櫃時,諸伏景光模模糊糊聽見了一句‘找到了’。
緊接著這些人就飛快撤離了他的家。
望月晴真拍著懷中嘟囔著說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的諸伏景光,他看向看起來十分冷靜的諸伏高明,“高明,報警了嗎?”
“嗯,大概需要十分鐘才能趕來。”諸伏高明上前幾步緊緊抓住望月晴真的手,至親的死亡讓他滿心迷茫,現在的諸伏高明也就隻有表麵上冷靜了,“叔叔我、我和景光……我們。”
都還是個孩子,望月晴真回握住諸伏高明,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遞給對方,“還有我在,你和景光我會負責的。”
諸伏高明低垂著眼,無聲地靠近了自己的叔叔。
……
諸伏父母死亡事件塵埃落定後許久,提著黑色小書包的諸伏景光被叔叔牽著跟在麵前的老師身後。
彼時尚未走出陰影的諸伏景光聽不明白眼前的老師對學校的明講暗誇,他隻察覺到路上遇到的同學都在朝他們偷看,準確來說是看著更加成熟的叔叔。
這種目光裡包含的不是善意,但又不是絕對的惡意,敏銳的孩子隻是感覺他們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有種想要不禮貌的讓這些人收回目光的衝動,諸伏景光不安地咬緊後槽牙,不、不行——會給叔叔添麻煩的,他和哥哥已經麻煩叔叔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