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小臉,尖尖的下巴,小巧的鼻子,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恰如白玉托盤中的兩枚黑水銀,眼角微微上挑,端看這容貌,雖不說閉月羞花,卻也是難得的靈動嫵媚。我對著銅鏡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怎麼也找不出能不讓輕書動心的地方。哎哎,不要笑話本少爺自戀,爺有自戀的資本嘛。
我起身又轉了一圈,一襲水藍色的長袍衣袂微微揚起,衿口的蝴蝶翩然欲飛。
“小信”,我猶豫著開口“你說是這鑲銀蝴蝶釵好呢,還是換隻金步搖?”
“少爺,您,您已經夠,嗯,夠美了。”小信嘴角抽了抽,斟酌著開口“大人交代過,還是素潔一點的好。”聲音很輕,惟恐我會生氣一般。
不過少爺我今天心情好的很。母親大人的確交代過,但是,我若不如此盛裝打扮,怎對得起二爺我這個“狐媚子”的代名詞?
更何況,今日,是特殊的一天。今日,易鴻將以新的身份站在斐輕書麵前,怨恨也好鄙夷也罷,斐輕書的眼中,將會有易鴻的身影。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竭力保持鎮定。軒老夫人真真不愧是曾經叱吒沙場的人,雖已年過半百,聲音卻仍是鏗鏘有力,眼神犀利,好似要將人一刀剜下去般。
顯然少爺我這身粉黛打扮觸了她的黴頭。
“雖是商賈出身,如今入了這軒府,也當有個正經樣子,如此這般,成何體統!”
我低著頭,跪聽訓話,手中捧著早茶,暗地裡不禁翻了個白眼。下馬威也不至於這樣吧,我穿什麼又不是特意穿給你看,你急個什麼勁兒啊。唉,越老越麻煩,見不得年輕人在“病樹”前頭花枝招展。感受著自膝蓋和後腰傳來的一陣陣酸麻,我對那些狠厲又帶著鄙夷的話左耳進右耳出,順帶暗暗咒下這些事的罪魁禍首——軒翼浩。沒錯,就是她!讓我現在腰酸背痛外帶挨罵不說,還霸著我的親親輕書不放。而這個在我眼中罪不容誅的罪人,此刻正站在朝堂上,對府中諸事一無所知。不對,應該是知道一些的吧,我暗笑,我此時的處境,“二房”的處境。
“母親大人,輕書給您請安。”身後傳來的聲音帶著軟軟的吳音,卻多了三分清冷,令我陡然一震,僵直了身體。
“今日天氣甚好,輕書見府中黃梅正盛,便攜了幾支來,不知母親大人可是喜歡?”素淺的羽綢,銀線滾邊,蓮步輕移,施施然從我身邊,帶起一陣清淡的蘭香。我十指掩在廣袖下,慢慢收緊。
溫軟的聲音,讓我一陣恍惚,曾幾何時,我仿佛聽到一個聲音輕快的喚我“易鴻易鴻”,轉瞬鬥轉星移,那個聲音變得陰沉“易鴻,你真讓我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