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流雲,一壺清酒,一張竹榻。
雲非霓裳,酒非絕釀,人,確是皎皎如月,攝人心魄。
我低首婆弄著琴弦,心裡卻忐忑著歡喜著回味著輕書的一瞥一笑,直將一段早已練習過無數遍的《鳳求凰》彈得七零八落。
“出來這麼久,易鴻可有想家?”聲音溫潤,帶著淺淺的吳音,卻不覺甜膩,給人一種清新溫軟的感覺。
我指尖一頓,疑惑的看向輕書。
這是何意?
在我看來,輕書就好似高高在上讓我仰望的神祗一般,怎麼會關心這些事情。莫非......是想讓我離開麼?
剛剛還愉悅的心情霎時跌落到穀底。
因為軒翼浩回來了,所以我便礙事了麼?既然隻在乎軒翼浩一個人,那麼為什麼,為什麼又要給我無謂的希望?
希望麼......我心裡苦笑起來:隻怕是,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吧。
輕書對我,一直都是恪守本分,從無逾矩之處。可是每當接近他時,我卻總覺得親切,無端的覺得我與他本就該不分彼此。抬手舉足,我總看出幾分親密。
我總是在做奇怪的夢。
夢中有一個紅衣少年,時哭時笑。揚起臉時,我會看到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麵孔。
初見時的驚恐漸漸變做平靜,就算看到他腕上洶湧的鮮血,我也能平靜地任他抓著手,聽他哭訴哀鳴,我竟然也感到陣陣悲哀。
我並沒有對任何人說,就算跟彆人說了,隻怕也不會有人相信,隻當我是瘋子。
如果說初次做這種詭異的夢,我可以說是偶然;如果是第二次做這種夢,我還能將它歸咎為巧合。但是,若是夜夜使這種奇詭的經曆,我不得不懷疑,如果我沒有瘋,那麼這一定與我喪失的記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越來越鮮明清晰的畫麵,令我感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隻餘一片冰涼。
我還記得昨夜,那個紅衣的身影一反常態地安靜坐在橋頭,低頭望著腳下的脈脈流光,輕聲道:“呐,你說他會不會回來呢?我做了這種事,母親大人是不會原諒我了......若是他也不要我了,我......”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耳朵聽到的,不一定是真實;那麼,什麼才是真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