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越來越耀眼，最後竟然到了連布料都無法遮擋的程度。

我的臉上脖子上，以及沒有戴手套的右手暴露在這種神聖無比的光澤下，像灼燒一樣疼得厲害。特彆是尖牙和嘴唇，那種刺痛和滾燙的感覺比斷骨或割傷還難以忍受，我立即鬆開他的肩膀。

達倫躺在床上不停地抽搐，被我施咒隱藏的六隻翅膀在激烈的動作中顯露出來，呈現出透明的淡淡金色。

“天使！我要吃烤天使！早就看他們不順眼很久了，那股做作的純潔勁真是怎麼看怎麼惡心！”

“蠢蛋，就知道吃，一點追求都沒有！你不知道天使那活可做的好著呢，聽說前陣子天界經濟不景氣，有那麼兩三個天使還偷偷跑到咱們這的酒吧來接客呢，扒了褲子賺錢提上褲子又裝純潔。那股勁兒啊，嘖嘖，怪不得傳說當年的魔王陛下為那個大天使長又死又活的，我兄弟試過，說是真他媽的銷魂！”

“床下淑女床上□□，我也喜歡這口！”

門外興奮的尖叫聲越來越大，隨著金光的擴大，很多人像瘋了一樣開始踹門晃門。

我幾乎睜不開眼睛，渾身像是被包裹在烈火之中，肌膚都快被燒化。

一片盛大的燦金色鋪滿整個房間，我靠在牆上試圖朝窗戶便挪動，身體仿佛快被這種高溫扭曲。金光似乎已經化身成了劇烈的火焰，從床上衝天而起，華美的火舌舔上灰暗的天花板。

達倫清脆的聲音在喧囂之中響起，像是哭泣，又像是在經受什麼痛苦。我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聽見一聲類似爆炸的巨響，將他痛苦又激烈的喊叫淹沒。

時間好像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所有的一切都停頓在這一刻。

“達倫？達倫！”我睜眼，抬手朝前邁了一步，感覺眼眶中有什麼液體剛滑下，就被可怕的高溫風乾。微弱的視野裡忽然閃過一瞬達倫的模樣，那隻金發小天使於火海中升到半空，金色六翼展開，薄薄幾片，似乎與赤火融為一體。

那雙藍寶石般的大眼睛透過無限的時間與空白注視著我，悲傷的，苦痛的，用儘全力的。

這是一種很奇異很熟悉的感覺。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好像被撕裂開來，就像我曾經經曆過一般，就好像已經有人這樣注視著我很多很多年。

我甚至能想起曾經有那麼一個人，他問過我很多或者幼稚或者無聊的問題。其中有一個顯得格外平淡，我卻記得最清楚。

他說，這世上美景那麼多，老婆，你最喜歡哪裡？

我當時忙於公務，對談情說愛這種事情很不用心，正好掃到桌邊報紙上關於魔界所羅河汛期反常的報道，就隨口道，是老公。所羅河。

他很驚奇，居然省略了一向跟我爭老公老婆的必要環節，非要問我為什麼。

我被問得煩了，我也就隨便那麼一說，喜歡就喜歡，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但又怕他不高興了還想多，還是漫不經心道，嗯，所羅河邊有一種花很好看。哪天你有空，我帶你去看看。

記憶深處，似乎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曾經為了追我乾過很多很蠢很傻的事，被人笑話也無所謂，卻會在被我拒絕後一個人偷偷躲到房間裡哭泣。

我看著他磕磕絆絆地長大，一次次地騙他，傷害他，嘴上說遠離他，卻又忍不住靠近他。

他腦袋很笨，力氣很大，想法很單純。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可是不管做什麼都在替我著想。

有時候實在看不下去他吃虧，會告訴他一些道理。

告訴他要學著堅強，告訴他歎氣隻會讓自己越來越沒自信，告訴他其實他也是有優點的。

“達倫，”我一下站起來，嘶吼著朝前麵摸索，“達倫！”

記憶深處那個番紅頭發深藍眼眸的少年慢慢揚起頭來，看著我。

然後就在那一刻，巨大的風暴席卷而來，赤紅的火焰衝破天際。金光由狂烈轉為暗淡，黃金六翼逐漸伸展變大，變成接近透明的翡翠色。火焰中央，翡翠翅膀微微一動，舒展開來，揚起微風。

“天使！快看！那是六翼天使！”

街道裡有無數人尖叫著吹著口哨聚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