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場麵混亂,三人拉扯之時。
“馬鐵,年二十二,錦寧人士,家裡有個瞎眼的老母,一個瘸腿的弟弟,生於慶安年五年臘月十二醜時。”
葉惜兒的聲音慵懶嬌脆,語調平鋪直敘,響在小院裡卻像是滴水入油鍋,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魏香巧趁機想拉回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卻發現對方抓的死緊,怎麼也動彈不了。
“還不放開?”葉惜兒淡淡掃一眼怔愣的四方臉馬鐵。
馬鐵露出這種神情並不意外,古代人迷信,生辰八字就是最為隱秘的東西,看得比什麼都重。
她把八字說的這麼詳細,想讓對方不震驚都難。
馬鐵瞪著眼睛,嘴唇顫抖地吩咐猴柴:“放開她們,回來。”眼睛卻死死盯著拿著手帕裝模作樣在鼻尖前扇個不停地女子。
“你這是何意?”
“何意?你惹不起的意思。”葉惜兒撇撇嘴,對這張方形臉不忍直視。
“你從哪兒知道的這些?”馬鐵上前兩步,想要上手抓葉惜兒。
葉惜兒芊芊素手一指,眉毛一挑,語氣囂張:“你最好站那兒,你何時生的不要緊,難道不想知道你何時閉眼?”
馬鐵像是被一句話定住了般,僵住不動了。
生死,永遠是人們關心的話題。死期是一種神秘而玄之又玄的東西。
院子裡所有人看葉惜兒的眼神都有了變化,尤其是馬鐵,既畏懼又緊張,這女子能一字不落地說出他的生辰八字,是不是還知道點其他的?
現在在眾人眼裡,葉惜兒大概就是一個知曉天命的神婆。
“這位姑娘,恕我們粗魯了,上門擾了清靜,下次再也不敢了,還請姑娘仔細說說你的話是何意?”馬鐵抱拳一禮,後麵的猴柴和劉三也跟著抱拳,做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
“哼,你本該在出身之時被凍死,老天讓你多活了這麼久,還不知感恩。平日裡最好是多積德,不然報應到自己身上!不然你以為你母親怎麼瞎眼的,你弟弟怎麼斷腿的?還在作死的乾這種勾當,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你這種禍害?還是嫌命太長?”
馬鐵回想起娘說過他出生時情景的話,瞳孔震顫,頭上滲出冷汗,抖著唇道:“那姑娘的意思是,我...”
“你什麼你,以後彆再來魏家,欠的銀子我們會還,再來催債,彆怪我不客氣,滾吧。”葉惜兒揮揮手,轉身回了屋,留下一個不耐煩的背影,瀟灑離去。
沒過一會兒,小院裡終於恢複平靜。
葉惜兒出去吃晚飯時,假裝沒看到飯桌上兩人頻頻看向她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強行咽下幾根青菜和一碗清湯湯的粥,放下筷子就出了堂屋。
打水洗漱後,早早就躺上了床,這離譜的生活,隻有睡覺能稍稍忘記身處古代的事實。
傍晚,魏子騫回來後,破天荒地被母親叫進了屋子裡。
楊氏神色複雜地說了今日白天所發生的事,望著站在眼前身量頎長,麵無表情的兒子,心裡發苦。
終究是變了,那個眼角眉梢總是飛揚著愛說愛笑的兒子,如今變成了麻木的木偶人。
楊氏看一次,心就痛一次。
“你明日跟趙管事請假,陪惜兒回門。”說著摸出一把銅板,遞出去:“買些回門禮。”
“行了,出去吧。”楊氏閉上眼,似不欲再多說。
魏子騫握著一把冰涼的銅板出了正堂,向西廂房的方向看了看,房間裡依然沒有點燈。
魏子騫靜默地站了一會兒,黑漆漆的眼珠都沒動一下,不知在想什麼。
當他洗漱好了進屋,脫了衣服上床躺下時,卻不能像昨日那般很快入睡了。
他一半的感知力都放在背後那團隆起的被子上。
被子裡是他剛過門的新婚妻子,卻不是他想娶的,這門婚事是母親自作主張執意要答應的。
進門兩日了,兩人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或許,這女子也是不願的。
既是兩廂不情願,倒不如一張和離書,放她歸家。
他魏子騫從小混賬,卻不屑於強迫女子,從前的魏子騫不是,現在的魏子騫雖落魄了,也不會強娶強賣。
打定了主意,意識漸漸沉入黑暗。
第二日一早,天光大亮,日光從窗戶紙上傾灑進來,葉惜兒又睡到自然醒。坐起來穿衣時終於發現了來這裡的第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天天睡懶覺。
古代是一個沒有早八課的世界,不用起床背單詞,不用被語法折磨,葉惜兒還真有點竊喜。
正頂著雞窩頭發呆時,房間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她倏地瞪大眼睛驚悚轉頭,一個身量修長的年輕男子映入眼簾。
那男子站在門口處,擋住了大半天光。
葉惜兒猝不及防間不知作何反應,她沒想到穿來兩日都未碰過麵的便宜相公今日這個時辰會突然出現在家。
同床共枕兩日,這個時候才看清楚了便宜相公的長相。
男人長著一張看似風流的臉,膚色極白,嘴唇嫣紅,黑玉般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麵部線條乾淨利落。大冬天的還穿著一件單薄的秋衫,料子像是綢緞,卻已經被洗得並不光滑細膩了。
難怪,錦寧縣頂頂出名的紈絝之首魏子騫的名號都傳到下麵的百花鎮去了。
葉惜兒當即了然,單這張臉就足夠妖孽紈絝。
不過,這身嬌肉貴的紈絝公子哥兒現下貌似在碼頭扛貨?